一席話讓他無言以對,更讓偷听的王容鳳對這個口若懸河的大美女感興趣。
「傳言‘有人’對皇上咬耳朵,說本宮等四姐妹不祥,所以才讓皇上急著將我們送出宮,是不?」
兩人心知肚明,這「有人」指的就是曾竣盛,而溫藍更是因此而跟曾竣盛父女杠上。
她做人的原則只有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瞧皇上這會兒雖不想證實此話,但她心中有底。
他不說,她可繼續訓話了,「本宮要說的這話可能不好听……」
「你何時說過一句好听的話?」金鎮宇忍不住也冷言嘲諷。
她倒笑了起來,坦承道︰「也對,所以皇上也听習慣了。」
「你!」
「皇上,甭動氣,本宮那句難听的話還沒說呢。」
意思是等她說完再動氣也不遲,王容鳳覺得這個大美人是愈看愈有趣。
「快說吧!」他很清楚,這次不給說,明兒她會繼續跟他說。
「皇上乃一國之尊,身負治理天下之責,區區一句不祥,就讓皇上絞盡腦汁的將本宮等四姐妹送出宮去,這事若傳到黎民百姓的耳里,他們會認為皇上是個仁德治國的君主,抑或是道听途說、沉溺迷信的皇上呢?」她挑釁的盯著他。
毒!夠毒!簡直將她的皇孫直接批評成成不了大器的迷信皇上了嘛!王容鳳意外的不生氣,反而覺得小泵娘所言極是。
她真是愈來愈對她的胃口了!自古以來忠言逆耳,敢這樣直言無諱的多是不怕死的良臣呢!
金鎮宇臉色鐵青,冷幫的眸子鎖著溫藍那雙明亮秋瞳,冷硬的道︰「朕並非迷信,而是認為娘娘等四姐妹年輕貌美,不需徒負青春而留守宮中等待花萎葉落。」
炳!她輕挑黛眉,朱辱一彎,揚起一道絕美弧度,「說得還真好听,那將本宮的二妹子送到慈葉寺出家,不也只能在尼姑庵中等著花萎葉落?!」
金鎮宇氣得火冒三丈,他怎麼會出言跟她辯駁?伶牙俐齒的她,思緒冷靜有條理,他哪能跟她比?
但他將溫家四姐妹送出宮去絕非因為迷信,而是溫家四姝艷名遠播,眾所周知,四人在先皇冊封為貴妃之日即駕崩了,四姝仍為完璧之身,就此老死宮中,不是暴殄天物?
而對曾竣盛的不祥之說,他沒有反駁,也是因為心中已有主意,沒想到卻因此讓溫藍得以借題發揮!
他捺著性子,以最後的一絲耐心開口,「不管太皇太妃相不相信,朕絕非因不祥之說而對令妹們做了安排,而且,就朕所知,你的二妹雖然活潑,但極有興趣參佛,因此朕才將她送到慈葉寺出家。」說得像是他還花了一番心思考量過呢!溫藍抿抿唇,但他可搞錯了,喜歡參佛的是老三,而非老二。
哼!若不是老二、老三、老四各自換了身份,她肯定再拿話來砸這個自以為是的皇上!
她撇撇嘴角,「皇上是不是迷信,咱們心中各有底,只是皇上若不是迷信,那為何容不下本宮?」金鎮宇直直睇視著她,不客氣的道︰「太皇太妃若能體恤朕處理國事繁忙,而不天天過來擾朕清幽,那朕自然也就能對太皇太妃視而不見,不必為太皇太妃安排出宮之路,而成全你老死宮中的願望。」
這一次氣得語塞的人換成溫藍,他話中可挑明了,他會將她送出宮去,是因為她太煩人了!
她僵硬的扯扯嘴角,「皇上此言差矣,若非皇上想逼本宮離宮的意圖太過明顯,本官也不必吃飽撐著來見皇上,既傷眼又傷胃又傷口德的,可謂‘三傷’啊!」
「你!」他神情一沉,一雙黑眸更是暗潮洶涌。
但王容鳳可差點爆笑出聲,小泵娘話鋒犀利,竟調侃起她皇孫的長相來了!
但她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覺得她這皇孫可謂天下第一俊男,根本沒得挑,該是賞心悅目,而非傷眼才是嘛。
沉慧則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這個娘娘跟當年的太皇太後實在太像了。
「既然朕讓太皇太妃‘三傷’,那太皇太妃何不就此回宮療傷!」金鎮宇下起了逐客令。
溫藍點頭贊同,「那本宮就先走了,哦,對了。」她突地又笑盈盈的,「還有一句話呢,這‘量小非君子’,何況皇上在‘君’字後還加了個‘王’字,君王若度量不足,何以容納諫言?又如何听得見黎民百姓的聲音?」
她打算繼續吵下去,因為那無聊的拋繡球照親,皇上還沒說要撤呢!
金鎮宇火冒三丈的瞠視著她,知道她是不達目的絕不回鳳清宮了。
他咬咬牙,怒喝一聲,「來人啊。」
「在!」劉得庸急忙步入殿內。
他冷冷的看著溫藍道︰「將朕桌上那些參與藍太皇太妃拋繡球照親的名冊全拿去燒了,再通知文務臣,太皇太妃將永居鳳清宮,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請他停止拋繡球招親的籌備工作,去!」
「遵旨。」劉得庸很快的退了出去。
金鎮宇兩道濃眉冷冷的揚了一揚,咬牙迸射出話,「行了嗎?自此,希望朕與太皇太妃井水不犯河水。」
溫藍勾起嘴角一笑,「放心,本官也不想天天來個‘三傷’,皇上這麼指示,本宮放心了,這就回去。」
他凝著冷顏點點頭。
談完了?王容鳳還意猶未盡呢!這個小泵娘跟當年的自己實在太像了,難怪她愈看她愈對味。她瞧瞧氣得甩抽回內室的皇孫,再瞧瞧滿臉春風、腳步輕盈的小泵娘,這兩人間的火花那麼大,怎麼可以在她回宮的頭一晚就下戲了?
不成,不成,她得想個法子再將兩人湊在一起,要不,不是太無聊了?
沉慧一見她那賊兮兮的眸光,就知道她在計劃著什麼了,跟隨在她身邊幾十年,她是愈老愈像個老頑童。
她毫不懷疑她的計劃絕對跟剛剛吵得火花四射的俊男美女有關。
丙然,連著幾天,王容鳳都趁夜模進皇宮,一會兒在皇上的朝天殿觀察皇上,一會兒又躲在鳳清宮的懸梁上瞧著溫藍,觀察的時間都不短,有一炷香的工夫。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知道太皇太後沒有直接表明身份跟兩人接觸,就是這樣的想法,而暗暗的觀其色、察其言,才能了解真性情。
看她今兒表情甚為滿意,若她沒有猜錯,她對兩人的性子大概已抓到七八分,明兒應該就會向皇上表明身份了。
*
盎麗堂皇的鳳清宮內,溫藍早早就離開了床,在巧兒、婉兒伺候梳洗更衣後,神清氣爽的踏出宮門,感受溫煦陽光照在臉上的舒服感,看著宮外的這一片粼粼湖水,再踏上曲橋,欣賞湖中錦鯉優游穿梭于翠綠荷葉,與挺立的荷花爭艷的畫面。
再深吸一口清晨沁涼的空氣,心肺舒暢,她眉飛色舞的往另一端飛檐雕琢的亭台走去,凝眠著一旁柳樹隨風搖曳,與湖面相映的藍綠景致。
「太皇太妃這幾天的心情真好。」
「是啊,皇上不辦拋繡球招親,也不再趕太皇太妃出宮,她這幾天就不必天天往朝天殿去,我們也不必老替她捏把冷汗。」
巧兒跟婉兒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談,再笑眯眯的看著繼續往那另一邊的花園走去的溫藍。
其實宮里的人對她的評價都不好,有人說她不祥,有人說她待人淡漠,更有人說她說話歹毒,但只有她們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
太皇太妃是個外冷內熱的大好人,像她們這兩個年僅十三四歲被送進皇宮當小爆女的姐妹,剛進宮來,哪有伺候皇上嬪妃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