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役及奴婢們在此時全趕了來,幾個人扶起沈靈兒,其他人將昏迷不醒的左敦揚扶入房內,再急忙的出府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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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眾人意外的,左敦揚居然無恙,大夫診斷過後,也察覺不出他有何病癥,而且他的氣脈順暢,實在不像一個吐了一大攤黑血的人。
不過,在沈靈兒的堅持下,大夫仍開了一個補血的補身藥方後才離開。
沈靈兒指示奴婢前去取藥後,才將房門關上,一人守在左敦揚的病榻前。
凝睇著他沉睡的俊美臉孔,她忐忑不安的交纏著十指,這一幕對她而言是熟悉不過的,上回她照顧昏睡的他長達一個月,這一次呢?
不,她不要他昏迷那麼久,她要他早日醒來,就算醒來仍是那個傲慢又冷峻的左敦揚也無所謂,她只要他好好的活著……
左敦揚可以感到她深情凝眸的目光,可是他卻沒有勇氣睜開眼!
在大夫跨入房門一步後,他便醒了,而且令自己震奮的是體內那股陰毒之氣已不見,而在回想昨晚所噴出的黑色血箭後,他相信體內的正陽之氣已成功的將那股陰毒之氣逼出了!
不過,這股欣喜僅僅只有瞬間,因為他憶起這段日子的墜落及沉倫,還有卑鄙的侵佔沈靈兒清白之軀的惡行!
他無顏見她,他羞憤不已……她必定恨他入骨了,縱然此刻的他仍可以感受到她的深情,但他一清二楚她愛的是沒有包里著惡心的平揚居士,而不是這段時間冷酷無情的左王爺!
此時,奴婢端著煎好的藥走了進來。
沈靈兒回過頭,接過手後,對著她道︰「你可以出去了。」
見奴婢點頭離開,將房門關上後,她低聲輕喚,「王爺,吃藥了。」
王爺?他不要當什麼王爺,他想回到他的竹林小屋去,不過——
左敦揚苦澀的抿緊了唇,只怕景物依舊,人事已非了!他這段時間的惡行是怎麼也抹不去了。
沈靈兒看著仍舊雙眼緊閉的他,再看看藥——
「我沒事了,你也累了,到別的廂房去休息,我想一人靜一靜。」左敦揚別開臉,背對著她道。
「你醒了?」她語調中有難掩的喜悅。
「我想一人靜一靜,請你出去。」
「呃——」她愣了一下,突地發覺他的口吻不似以往的狂傲冷峭,「王爺,你……」
「我累了,想休息。」他的語調平淡。
「好。」她狐疑的點點頭,退了出去,只是……
他看來似乎不同了,為什麼呢?
***
妙軒師太、卓密都及傅炎紅主僕一行人終于抵達傅王爺府上,不過,妙軒師太和卓密都沒有停留,妙軒師太只是將她們主僕安全的護送到傅府後,就帶著卓密都前往只差幾個街道遠的開元王府去。
暗炎紅雖想同行,但硬是被妙軒師太給拒絕了,傅正也不贊同。
「爹,可是我很擔心敦揚。」傅炎紅一臉憂心。
博正看了氣色欠佳的女兒一眼,「我也擔心,不過,你去只會讓人更擔心而已,你什麼忙也幫不上的。」
「可是——」
「你听我說,敦揚回到北京這些日子的變化很大,一開始將王府變成了賭坊及妓院,官家子弟全往他那里跑,幾名同僚都跑到我這兒訴苦,還說要到皇上那兒告狀,不過,我硬是要求他們賣我個面子,別這麼做,一面再將他個性丕變的前因後果同他們解釋一番,他們才稍稍釋懷。」
她蹙眉,「那現在呢?敦揚還是如此嗎?」
「不,前些天,那些官家子弟在半夜里被他轟了出來,隔天,就听他受傷請了大夫,我也關心的前往探望他,但卻被拒在門外,不僅如此,連進駐在里頭的妓女及一些賭坊的莊家也全被請了出去,這些日子,開元王府里是意外的安靜。」
「是嗎?」傅炎紅想了一下,「那沈靈兒呢?」
他喟嘆一聲,「她早成了敦揚的女人,清譽被毀,這——」他搖搖頭,「若是兩人成一對,倒是一對才子佳人,可如今,敦揚的性情讓人難以捉模,又不在乎她的名譽,真是苦了她了。」
聞言,傅炎紅無言以對,她知道她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沈靈兒已成了他的女人!
「炎紅,我知道你愛敦揚,不過,我看得出來,他的個性就算變了,但他在乎的仍是沈靈兒,听說,他將那群官家子弟趕出來的原因是他們之中有人對她輕浮——」
「我知道了,我會調整自己的心態的,爹,你不用擔心。」
暗正看著女兒眸中閃爍的淚光,拍拍她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
開元王府內,每個人都可以感到左敦揚變了。
他變得沉默寡言,甚至與沈靈兒分房而居,此外,他不再吃山珍海味,三餐都是素菜打發。
以往趾高氣揚的他,見到僕役們也不再大呼小叫,或面露不悅,事實上,他變得不再需要他們,他什麼事都自己來,不需要他們伺候……
大半的時間,他都是沉思居多,獨處書房,也鮮少與沈靈兒相處一室。
沈靈兒可以感到他在躲避自己,而在他明顯的變化後,她甚至猜測他已恢復成那個淡泊名利的平揚居士,可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隱瞞這個事實呢?
在數天的腸枯思竭仍不得其解後,她決定打破沉默,步入書房。
而在書房書寫書法的左敦揚見到一身雪紡白衣的她入內後,濃眉一皺,隨即將目光鎖在宣紙上。
「你要躲我到什麼時候?」她走向前,抽走了那張紙。
他愣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我守在你身邊那麼久,為的是什麼?既然你恢復了原來的性情,又為什麼不能坦然的面對我?」
她一席哀怨的話下來,他的心更加沉甸,他如何坦然?他卑鄙的佔有了她……
「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她咽下喉間的酸澀。
听出她的哽咽聲,他難過的抬起頭來直視著自己深愛的容顏,「我是個卑鄙的人,不值得你為我哭泣。」
「胡說!」她難過的奔入他的懷中,「這時的你是最值得我哭泣的,因為你終于恢復成原來的你了。」
「可是我對你——」他沉痛的推開了她,「我是畜生!」
「不,別這樣說你自己,你是身不由己。」她試著接近他,但他就像被電極到似的,彈跳起身的離開椅子,倒退三步,見她再次靠近,他一臉哀傷的舉高手阻止,「別——再靠近——」
「為什麼?」對他俊臉上的自責與傷心之情,她感到不舍。
「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有感覺,那並不是什麼身不由己,只是我一直壓抑不了那股邪惡之氣,才會讓我做出豬狗不如的事情,我冒犯了你,我——」
「然後呢?因為如此,你要離我遠遠的?」她淚如雨下,眸中卻閃爍起怒火。
「靈兒?」
「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刻,可你呢?你卻要我離得遠遠的?」哭成淚人兒的她邊說邊搖頭,「因為愛你,我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守著你,甚至成為你床上的蕩婦,不在乎自己的聲譽,就是守著你,而你——」她的苦澀梗住了話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靈兒,我——我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我……」他沉痛的握緊了雙拳,「我玷污了你的清白!」
「所以我走就行了嗎?就可以了嗎?」她恨恨的瞪著他,「除此之外,依禮依私德,你難道沒想過如何補償我?」
「補償?」他錯愕的看著她。
「讓我這個‘陰魂手’來補償你好了,大美人兒!」卓密都的聲音突地響起,而在眨眼工夫,一個身影閃至沈靈兒面前,一回神,她竟已被卓密都扣在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