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眼了,我人在這兒呢。」沈紫媛當然也瞧見了,但她還活著呀!
孟倍綾膘了她一眼,「你才瞎了呢,沒看到挽聯上悼念的全是你嗎?雖然上頭的詞和人一點都不配。」
可不是嗎,那些寫著‘溫恭淑慎’、‘蕙折藍摧’、‘曼花萎謝’的挽聯上全都有沈紫媛的大名。
「搞什麼嘛,我才出走幾個月,我爹就當我死了替我辦喪事。」沈紫媛火冒三丈的猛踹大門。
里面的僕人不明就里的開門,夜色下,沈紫媛那張凶神惡煞的憤怒臉孔霎時映入眼廉。
「鬼啊!」僕人們嚇得四處奔跑。
噗哧一聲,孟倍綾大笑出聲,「哈哈哈……看你長得多丑,你自家的僕人見到她都說是鬼。」
「你給我閉嘴!」沈紫媛氣呼呼的白她一記,接著沖進府里打算好好跟她爹算這筆帳。
單馭玄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沈老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為紫媛辦起喪事,該是有人向他說她香消玉殞的消息才是。
但那個人是誰呢?他濃眉一蹙
楚倩!他倒抽了口氣,連忙快步的追上去。
三元愣了一下,也急忙尾隨而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基伯和芳嬸兩人一頭霧水。
而一旁的孟倍綾和小青還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
沈信鈞看著床鋪上毫無氣息的林鳳秋,哭得老淚縱橫。
「怎麼會這樣?紫媛死了,在我身邊十多年的鳳秋也死了,這……」他不禁哽咽痛哭。
「爹,你在搞什麼,我還活得好好的,你干麼咒我死,還幫我辦喪……」怒不可遏的沖進來的沈紫媛突地住口,呆若木雞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林鳳秋,她嘴角有血絲,雙眼大睜,分明死不瞑目。
她咽了一下口水,吶吶的問︰「她怎麼死了?」
沈信鈞背對著她,乍聞這親切又火爆的熟悉聲音,身子一震,緩緩的轉身,看到一身粉白雪紡長衣的女兒時,不禁淚如雨下,用力的將她抱在懷里,哭叫道︰
「你總算回來看爹了,爹想死你了,就算你是鬼也無所謂,爹不怕,不怕……」
「爹!」沈紫媛眼眶也跟著泛紅。從小到大,她只看爹哭過一次,那便是娘去世的那一天。
所以見他哭得浙瀝嘩啦,她眼淚也跟著猛掉。
單馭玄隨後進來,見到氣絕身亡的林鳳秋,臉色倏地一變。
而跟在他身後的三元也看到林鳳秋了,他飛快的抬起頭來看著單馭玄,錯愕的道︰「公子,她不是那個在畫舫……」
他搖搖頭,心中大略猜出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看來是他一直拒絕她,最後又當眾辱罵她的不貞,她咽不下那一口怨氣,才故意找來楚倩毀他名譽。
但紫媛呢?她們之間又有何恩怨?
「爹,我不是鬼啊,你看清楚了,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的心還在跳呢!」沈紫媛退後一步,要沈信鈞看個仔細。
沈信鈞愣了愣,看看她,再瞧瞧她身後的單馭玄、三元,以及隨後跟進來的基伯、芳嬸和孟倍綾、小青。
「爹啊,我叫你看我,你看到邊疆地帶去了?」沈紫媛口氣不悅地說。
「你跟你爹說話也這般目無尊長,沒大沒小?」單馭玄忍不住搖頭。
聞言,沈信鈞終于回過神來,他擤擤鼻子,又淚如雨下,「你沒死?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她仰頭翻翻白眼,「拜托,爹,我當鬼你哭,我活著你也哭,你怎麼變成了個老愛哭鬼!」嘴上雖這麼說,可她心中其實很感動,她這才知道原來爹這麼在乎她、這麼疼她。
「爹是太高興了!」他又哭又笑的說。
「敢問沈老爺,楚倩人呢?」單馭玄突地問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隨即嘆道︰「那個女人真是可怕,有僕人看到她殺了鳳秋,偕同曾總管逃了,听說她生的女娃是曾總管的孩子呢!」
沈紫媛愣了一下,隨即哇哇大叫,「該死的,原來是他們這對奸夫婬婦聯合起來害我啊,林鳳秋還故意告訴我楚倩身懷六甲,而且孩子是別人的,氣得我傻傻的往陷阱里跳,跑到那個什麼鬼夷肅去找單馭玄。」
單馭玄突他走到一旁,從桌上已被打開的珠寶盒中抽出幾張沈信鈞親筆所寫的遺書,細看之後,終于明白林鳳秋欲殺害沈紫媛的原因。
只為了一個‘財’字!
她走向前,好奇的也湊過去瞧瞧,一見是遺書後劈頭又罵,「爹啊,你還沒死,寫什麼遺書?」
「拜托,你要他死了以後才從棺木里爬出來寫呀?」孟倍綾受不了的插嘴。
「你……」沈紫媛難得語畢。
單馭玄定定的瞟了孟倍綾一眼,看出他眸中的不悅,她趕忙捂住嘴巴。
他搖頭,隨即將目光放在珠寶盒上。看來楚倩為的是個‘情’字,只求和曾總管在一起,否則不會放過珠寶盒里貴重的金銀首飾。
「公子,你不跟他們說你和……」三元刻意壓低聲音,將目光瞥向死去的林鳳秋。
「死者已矣,何必再毀她名譽。」他低聲回答。
看來,楚倩不會到紫媛不利了,既是如此,他也毋需再留下來。
他拱手注視著沈信鈞,「沈老爺,我尚有要事待辦,恐得連夜離開,這貿然進府之罪,尚請見諒了。」
語畢,他拉起三元,身形一旋,施展起輕功疾行至沈府外的駿馬上,不會兒工夫,眾人便听到達達的馬蹄聲疾奔而去。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眾人全傻眼了,沈紫媛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忙不迭的追出去,而孟倍綾和小青也尾隨在後。
「紫媛,她才剛回來,又要去哪里?」沈信鈞提高嗓音問。
「爹,我要去找單馭玄,你不用擔心,我自個兒會小心的。」沈紫媛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傳來。
沈信鈞大嘆一聲,「真是女大不中留!」他頓了一下,看看基伯夫婦,再瞧瞧床上的林鳳秋,「其實她和曾總管的私倩,我怎麼會不知道?只是,總是夫妻一聲,何必撕破臉呢?」
他搖搖頭,示意基伯和芳嬸兩人同他一起離開房間後,才說︰「好吧,你們誰來說說,那個丫頭片子這幾個月都在搞什麼鬼……」
***
一個月後,培京
這兒是培京偏北方的一處偏僻山林,亦是當年單馭玄的父親單驊雷著談名利,離群索居的地方。
此地水綠山青,深林環繞,非常適合隱居。
此時,單馭玄站在樓拙木屋內,望著窗外那片舉目可見的湖光山色。
離開沈府後,他和三元即快馬加鞭回來這里,取出邊疆的地形圖,接著,他花了十天的時間布好兵陣,畫好破兵圖,再差鄭堯快馬將破兵圖送去給皇上單御天,他定會安排如何將此圖火速送去給單破邪。
由于鳳玦之主尚未出現,相信皇上應能體諒他才是。
那張破兵圖是他依兵書中所言的‘方、圓、曲、直、銳’五種法中找其精髓,以弓弩兵、步兵、車兵、騎兵結合攻防,不僅可分開形成小方陣,更可形成一破釜沉舟的大軍陣,要殲滅狼邪軍應能勢如破竹。
鄭堯送去破兵圖已有五天,算算時間,他也應該回來了。
「公子、公子。」三元又驚又喜的聲音陡地響起。
他一回頭,便看到跑得氣喘吁吁的三元身後,跟著去而復返的鄭堯。
「鄭總管,你回來了。」他朝這名仍身強力壯、虎背熊腰的鄭堯點點頭,四十多歲的他兩鬢飛白,一臉耿直。
「圖已送到皇上手中,他非常的感謝公子。」
「那就好。」如此他便能安心了。
單馭玄邊點頭,邊注意到他的眼眸中似乎有著里異樣的欣慰之光,再看看三元,他那是一臉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