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都則直視羅爾烈,無言的傳遞「他真的想清楚了嗎」的眼神。
他還有回頭路嗎?羅爾烈的眼神充滿無奈,他不想背負負心的罪名。
即便是要犧牲真愛?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他苦笑。
「頑石。」郎都喃喃的道。
眼見納妾禮即將開始,郎都突地起身走到羅爾烈和王雨蓮前,炯炯有神的目光一一巡視高坐在前的王寶玉、錢偉大和錢含韻後,對王寶玉道︰「老福晉,依納妾古禮,拜堂前,正室亦即股金,該先說些『祝福』的話,是嗎?」
「呃……這……」她怎麼不知道有此項古禮?
「她們日後就是王爺的妻妾,該是姐妹情深,但看福晉神色冷漠,也許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心話想說?」
王寶玉楞了楞,敢情七阿哥這番話是要那丫頭當場吐苦水?這怎麼成呢?那丫頭狗嘴里哪吐得出象牙?
可她又怎麼拒絕七阿哥?
羅爾烈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做?「七阿哥,不須如此……」
「既然七阿哥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念段小曲好了。」錢含韻可不想辜負郎都的一番好意,朝他點點頭,便起身。錢偉大不知這前幾段話都暗潮洶涌,笑咪咪的大喝道︰「好,我這女兒的才學可棒著呢!」
王寶玉受不了的白他一記,悶悶不樂的直視粉雕玉琢的錢含韻。
「王樓風杏花衫,嬌怯春寒賺,酒病十朝九朝嵌,瘦岩岩,愁濃難補眉兒淡。香消翠,雨昏暗,芳草偏江南。」她淡淡吟誦而出,所有的幽怨、愁懷全托付這字字句句做傾訴。
四周頓時沉寂下來,除了完全不了解這詞的錢偉大還鼓掌叫好外,每人是面面相覷。
這首「小桃紅」題作「春閨怨」,是喬吉所作,而錢含韻這般當著眾人大吐春閨怨,不知該說她太坦白還是太膽大?
郎都揚起嘴角笑了笑,對錢含韻的表現滿意極了。
羅爾烈的黑眸則飛上兩簇怒火,對她將自己形容成怨婦一詞怒氣沖天,他氣憤的凝視她,「有必要如此露骨的說明你我的關系嗎?」
「我只是陳述我的心情而已。」她的目光毫不畏縮。
他咬咬牙,「好,很好!」
她柳眉一皺,不明白他這個「好」字代表什麼意思?
羅爾烈突地摘下新郎倌帽,擺到桌子上後,回身,抓著她的手就施展輕功離開。
眾人因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楞住,一時也忘了要喊住他們。
半晌,「這什麼意思啊?」眾人困惑的聲音此起彼落。
錢偉大來回的看著每人投注過來的目光也是一臉的茫然。
此刻仍罩著紅巾的王雨蓮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覺得氣氛怪得很,賓客的議論聲也大了些。
「小汝,怎麼了?」她輕聲問著站在她身後的小汝。
「王爺拉著福晉跑了!」原本還傻楞楞的小汝一听到她的聲音才回過神。
「跑了?!」她臉上頓失血色。
而對這一幕,羅爾格笑開了嘴,率先拉著羅蘭屏離開,只是離去前,羅蘭屏的目光還是偷偷的看了郎都一眼後,才跟著二哥離開。
而王寶玉回過神來,一臉尷尬的對著賓客道︰「這……沒關系,席宴都準備好了,請貴客們上桌。」
「這席宴該散了吧?」郎都突然說道。
「這……七阿哥為何如此說?」王寶玉一臉不解。
他指著桌子上的新郎官帽,「還不明顯嗎?新郎根本不想拜堂,那我們這些客人還留在這兒做啥?」
語畢,他朝瞠目結舌的眾人微微點頭後,便從容離去。
眾賓客見郎都離開了,也紛紛告辭離去。
錢偉大看著一臉鐵青的王寶玉,再看看仍罩著頭巾的王雨蓮及身後的小汝,他聳聳肩,「我也先回客房,這情形我搞不懂也不太想搞懂,反正爾烈放下的不是我女兒就行了。」
王寶玉氣得咬牙切齒,又無言駁斥。
她怒不可遏的步下階梯,粗魯的一把拉掉王雨蓮的紅巾,「去換掉這身衣裳!」
「姑媽?」她難過的流下兩行清?,「可是表哥他……」
「哭?都沒人了,還哭什麼哭?」
王寶玉覺得自己好沒面子,所有的賓客都走得一乾二淨,而錢含韻更是當場羞辱兒子讓她獨守空閨。
她是愈想愈氣,一語不吭的轉身拂袖而去。
「姑媽!」她為如雨下的哭喊而出,但此時的王寶玉實在沒心情理她。
「小姐……」小汝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她低頭看著被扔在地上的紅巾,喃喃的道︰「不該是如此的,這本是該由表哥為我掀起……」她咬著下唇,突地摘掉鳳冠,用力的將它扔在地上,哽咽哭泣,「錢含韻,爾烈,我恨你們……」
第十章
羅爾烈拉著錢含韻直奔王府後山。
這兒離景羅王府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但兩人輕功了得,來到林蔭間的湖泊邊倒沒花太多時間。
錢含韻沒來過這兒,一時沒理他,專注的欣賞充滿自然之音的熱鬧山區,唧唧蟲鳴,和夜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音,而微風掠過水面,泛起的絲絲漣漪更在月光下綻放粼粼波光,璀璨亮眼。
不過,羅爾烈不是帶她來這兒看風景的。
「我景羅王府的面子全被你丟盡,你算報了一箭之仇。」他冷冷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
她柳眉一皺,啼笑皆非的凝睇著他,「是誰丟了誰的面子?」
他咬牙迸射,「你認為在你吟了那首『春閨怨』後,我還可以大咧咧的納雨蓮為妾?你把自己說成怨婦,而我們一家子人倒成為打壓你的人,不顧你的深深怨懟,霸道的舉行這場納妾禮……」
「等等!」她受不了的打斷他的話,「別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身上,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贊同你納妾,雖然也從沒有人征詢過我的意見。」
「所以你便乘機讓眾人知道你有多委屈?」
「我有沒有委屈,你心中有數。」
「那雨蓮呢?她就沒有委屈?」
錢含韻不開心他為她叫屈,一臉鄙夷,「和我相比,我不認為她受的委屈比我多。」
他沉沉的吸一口氣,逼自己冷靜下來,「你不是決定要離開,成全我和雨蓮,那又為何要破壞今晚的納妾禮,掃了各個賓客的興致?」
「是是是,我道歉行吧!」
她仰頭,對著星空,煩,真的煩透了!
羅爾烈凝睇她美麗的側臉,心中也煩躁起來,他帶她來這兒不是想為雨蓮叫屈的。
事實上,他拉她離開那個令他快喘不過氣的地方時,他心中的怒火也早退一半,一想到她明早便要跟著錢偉大離開,他萬分不舍,故意將她帶到這個偏僻之地,以避開額娘派來找他們的家丁。
他想干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許只是想多和她相處些時間吧!
至于下意識的一直將雨蓮掛在嘴角,大概是怕自己情不自禁,在這銀色月光下,傾吐一片真情。
如果她也愛他,那兩人自然是情深意濃,可他又該置雨蓮于何處?
如果她不愛他,那自己這片深情不啻是石沈大海,教他情何以堪?
見他陷入沉思,她為咽下哽咽,喑啞著聲音道︰「我們兩人別像只刺蝟般,身上帶刺好不好?我明天就要離開了,不需要惡言相向吧?」
他抽離思緒,靜靜的凝睇她久久後才點頭。
她在草地上坐下,拍拍身邊的草地,「不介意坐我旁邊吧?」
他搖搖頭,在她身邊坐下,喃聲道︰「你明早真的要離開?」
她苦澀一笑,「不然呢?」
「你可以留下的,你還是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