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眼前的鏡子,她的頭發已變得稀松,像極了一只剛生毛發的初生小鳥,好丑呀。
「叩、叩、叩」敲門聲陡起響起。
她連忙拭去熱淚,再將藍色頭巾包在頭上,將僅存的秀發塞在耳後,快步的躺到床上去。
不過,當進來的人是魏漢濂和席維亞時,她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便不見了。
「怡珊,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人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找醫師來?」
憂心忡忡的魏漢濂夫婦倆一人一句的坐上床沿。
「不要管我,哥呢?他已經好幾天沒來看我了。」她不悅的問道。
「這——」他們對視一眼,有些手足無措。
「哥呢?你們去找他來看我,我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怡珊!」魏漢濂嘆了口氣,握住女兒的手,「漢斯不屬于你——」
「胡說!他愛我,他還親了我!」她氣憤的甩掉父親的手。
「什麼?!」他們震驚不已。
她眸中涌出熱淚,「哥愛我,我知道,是不是你們阻止他來見我?」
席維亞連忙搖頭,「我們怎麼會阻止漢斯來看你,只是你爸找了他好些天,但他工作忙碌,根本沒空,所以大概也就沒有時間來看你。」
「爸找哥做什麼?」她將目光移向一臉沉重的父親。
魏漢濂欲言又止。自從公司的股票被韓亞力收購了百份之四十後,他便特別留意他的舉動,也進一步的透過各個相關人脈,了解他所屬的收購公司,而近日更是驚愕的得知,幕後主使者根本不是韓亞力,而是他的繼子關漢斯!
他和席維亞仔細的回想這十幾年來,關漢斯對他們兩人的態度雖然還算融洽,但仍有更多的疏離感,再者,當年十多歲的他對關哲正自殺一事,到底是如何看待,他們也不清楚,因此,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們幾乎可以確定,關漢斯突然接近女兒的目的是什麼,只是他們又頓感納悶,為什麼這些日子,他又疏遠了女兒?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魏怡珊看出父母之間的神情怪異,不禁追問︰「爸,媽,到底怎麼回事?快告訴我,是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你別多想。」席維亞連忙安撫道。
「不,一定有事,還是——」她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我快死了是不是?」
「當然不是!」魏漢濂連聲否認。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席維亞嘆了一聲,「告訴她吧,否則她會一直心神不寧的。」
「似乎是沒得選擇了。」魏漢濂苦笑的說。
于是,魏漢濂將近日公司發生的事全數說給女兒听,並道出幕後主使者是關漢斯,而他接近她的目的,圖的應該就是她手中的股票。
「真的?」出乎意外的,魏怡珊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的表情,反而是盈盈的笑意。
「怡珊,你——」他們兩人皆感錯愕。
她露齒一笑,「如果我手中的股票能將哥綁在我的身邊,那這些股票就是我的寶貝了。」
聞言,他們的眉頭愈皺愈緊。
「爸、媽。」她凝睇著他們,「公司的股票對常躺在病床上的我而言,根本只是一些廢紙,但是如果哥因為這些股票而願意和我結婚,那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可是你哥拿這些股票是要來報復你爸、打擊你爸,他極有可能會收購了公司,然後逼你爸退位,讓你爸一無所有。」
「媽,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知道我要哥愛我!」她自私的道。
魏漢濂無言了,神情上卻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病房內的氣氛凝滯得令人難以呼吸,席維亞心酸的哽咽道︰「我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魏漢濂再次瞥了女兒一眼,便心情沉重的和妻子離開。???今早紐約的天空格外的晴朗,萬里無雲,一片蔚藍,鐘蔚理將其解讀成文森手術成功的預兆。
為文森執刀的是羅杰茲所帶領的醫師團,而且在關漢斯運用交際手腕下,還新增了幾名各個醫院的癌癥權威,一同參與此次的開刀。
羅杰茲看著鐘蔚理傳聞中的男友,不得不承認他是人中之龍,和鐘蔚理相當登對。
他轉過身看著鐘蔚理,她正溫柔的安撫躺在擔架床上,準備進開刀房的文森。這個女泰山變了許多,穿著不再隨便,變得更有女人味,言談舉止間已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名門淑女。
他苦澀的一笑,只可惜改變她的人不是他,關漢斯沒有錯過羅杰茲凝腴著鐘蔚理時,眸中閃爍的愛意,看來沒有他,鐘蔚理應該也能得到幸福吧。
「爹地、媽咪,我們先拍張照片好不好?」文森其實很害怕,但有他最愛的爹地和媽咪在,他告訴自己要勇敢。
「照相?做什麼?」關漢斯走近他,看了一眼也同樣困惑的鐘蔚理。
「我想帶著照片進手術房,然後告訴上帝,我有爹地和媽咪了,我要勇敢的活下去,請她成全我。」
聞言,關漢斯和鐘蔚理都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微笑。
一旁的羅杰茲也跟著點點頭,「我去找護士拿立可拍,護理站那里有一台。」
「文森,我可以進去陪你。」鐘蔚理握著他的左手,心中百感交集,但大多是擔心。
「不要,我不要媽咪看到我被剖開胸部的樣子。」他用力的搖搖頭。
必漢斯握緊了他的右手,「等你完成手術後,你就會有一個真正的爹地。」
「什麼意思?」
「我會正式的領養你成為我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要熬過這個手術。」
文森的眼中溢滿了熱淚,哽咽的道︰「我一定會加油的,你要在這里等我,好不好!」
「嗯。」
鐘蔚理也是熱淚盈眶,看著關漢斯,她對他的愛又增加了一分。
娜塔莉拿著一個立可拍走了過來,一看到鐘蔚理,她的臉色出奇的難看,但目光一移向關漢斯及羅杰茲時,她的臉色又變好了,「醫師,你要相機是嗎?」
「嗯,幫他們一家人拍張照片。」
「一家人?」她錯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爹地,媽咪,你們要笑哦!」文森像個小大人似的叮嚀著。
「是!」兩個被點名的大人很合作的露出笑容。
「快照啊,護士長!」羅杰茲提醒怔忡著不動的娜塔莉。
「呃,是。」她幫那三個露出潔白牙齒的「一家人」拍了兩張照片後,臉上仍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時間到了,我們該進去了。」羅杰茲看著將照片寶貝的放在胸口的文森,再向關漢斯和鐘蔚理點點頭。
「加油哦,小泰山。」兩人再度握緊他的小手,希望灌注更多的力量在這個抗癌的小斗士身上。
「我知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眼楮閃閃發亮,發出了一聲讓人莞爾的「喔伊喔」後,便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相信他沒有問題了。」關漢斯俊美的臉上充滿信心。
「我也相信。」她回以一個甜甜的笑靨。
第六章
春天來了,紐約的街道到處是吐露女敕芽的行道樹,只是天氣仍有些微涼。
「喔伊喔!」
鐘蔚理中氣十足的女泰山叫聲再次回蕩在州立醫院的六樓病房,只是這叫聲比以往更加有力。
斑潔納悶的看著心情頗佳的好友,「吃太飽了?」
鐘蔚理白了她一記,「春天真正來了,我太興奮了嘛!」
她搖搖頭,「真是佩服你,昨天不是還為了文森的事愁眉苦臉的,今天怎麼豁然開朗了?」
她笑了笑,「人生本無事,庸人自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