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不可思議!那種故事跡近于童話,而我處于一個真實的世界當中。
我沒有打算原諒他。
我相信他是愛我的,但我更相信同樣的事情會再重來一遍,他會再度厭倦我,出去尋找他的自由,在飛累的時候才會回頭找尋我的行蹤。
我會因為他愛人的方式而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巡回旅行,我受不了這種煎熬。
我的心會因為這次錯愛而不停的滴血,直到痊愈的那天,但是我不必在街頭跟第三者真槍實彈的搶男人。
人生很公平,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我不會告訴他我依舊愛他,愛得刻骨銘心,所以也恨得刻骨銘心,我會換一種方式告訴他我離開他的原因。
我冷笑道︰「你以為我真的會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嗎?你不過是我無聊生活的調劑,換個口味玩玩,你別當真,大家好聚好散,你也不怕沒有女人可以陪在身旁,苦苦纏著我多難看。」
蘇承先抓住我的手,雙眼圓瞪,「隨你怎麼說,我不會放你離開我!」
這種表情,如果放進一般我看的言情小說當中,大概可以叫邪佞、狂傲,但在我眼中卻是夸張、可笑。
「別鬧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理智一點,我們不適合對方。」我淡淡的說。
「成年人?你自己不過是個小孩罷了,裝什麼成熟!?一不高興就跑回家來當你的公主。有錢人真好,一遇到挫折就躲回家里,永遠藏在金字塔中出不來,你跟我回去!」
我瞪著他,直到現在,他還是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他只是想把我收歸已有,卻不想好好珍惜。
容楷元說得對,這是一個強烈自我中心,以踐踏他人來維護自己自尊的人。
同時他也是一個比任何人都需要自由的人,他喜歡自由的來去,喜歡廣闊的天空,但我卻只喜歡兩個人綁在一起的小世界。
他厭倦被我束縛,而我對他的博愛深惡痛絕,我們完完全全不適合,我看清楚了這件事。
「你回去吧,從今天開始,我跟你毫無關系。」
「你現在回到你的世界,你要如何承受大家看你的眼光?為了男人離家,現在又無故搬回家來,別人會說得多難听?」承先臉上有一抹殘忍的微笑。
要比高傲,我的段數會輸給他?笑話!
我冷冷一笑,「要笑也不會在我面前笑,章家有錢有勢,我身邊的人捧我都來不及,識相的誰來笑我?這點不勞你費心,我位在高峰之上,要笑我還得先爬上來呢!我倒想看看誰有這本事來著?第一個被淘汰的就是你。過了今天,你想笑我都沒有機會。」
被我一激,承先的臉色黑了一片。
「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冷漠的人,你以前善良、沒有心機、柔順客氣,不會看低人。」
「我沒變,我只是更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了。」我連眉毛也沒抬一下,揚聲喚安琪拉,她在我的吩咐下沒有走遠,一听到我叫她就立即出現。
「安琪拉,送客。以後這位先生再上門,連大門都不許開。」
「曉月,你當真翻臉不認人?」
「蘇先生,走吧!要不然我叫警衛來請。」听到安琪拉恐嚇承先,我對她另眼相看。
兩名警衛半分鐘內已經到現場待命,承先知道鬧不下去,終于肯跟著安琪拉離開。
我扶著旁邊的樹;愛情到了最後,真會如此丑陋嗎?兩個人撕破臉,惡言相向,把從前的恩愛統統扔到八百里外。
這一刻,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來,我恨這一切,我討厭談戀愛。
談完一場戀愛之後,我居然變成了一個口出惡言、以自己財富壓人的壞女人,我討厭我自己。
「干得好!」啪啪啪一陣掌聲。
從後面走來一人,我轉過頭去,覺得自己更可憐,居然被容楷元看到自己的惡形惡狀,我凶他︰「你怎麼在這里!?」
「我來看你。」
听到這一句話,我的態度又軟化下來。他每天都來看我,風雨無阻,而且都是在上班時間,我曾經打電話給海藍,要他不準責怪容楷元蹺班,不過海藍哈哈大笑著說︰「他會自動加班到十二點,你放心,他出勤情況良好,而且他是去看你,我反倒應該感謝他,謝謝他呵護我的好表妹!」
知道容楷元為了來看我,每天工作到十二點才回家,我怎麼好意思再拿喬。
我走了幾步,靠近他,「你都不上班啊?」
「等等就去。」
「金家如果賠錢,我就統統怪在你身上,洛杉磯的員工都這麼悠閑?上班時間在外閑晃?」我故意皺著鼻子嫌他。
「在洛杉磯輕松?在洛杉磯工作是我一場可怕的惡夢,撒副總比總經理還嚴苛,每天盯著研發進度不放。研發就像孵蛋,一開始報告不出具體的結果,我又不懂得編造進度報告,只好呆呆的站著讓他罵。」
听他說的有趣,我忍不住笑︰「我見過撒先生一次,不曉得他是這麼凶的人。」
「說是凶也不見得,就是對工作太認真了一點。除了工作之外,他對人很溫和,就算生氣也是對事不對人,過一陣子就忘了,屬下大部分都喜歡他。」
我抿著唇笑,啊!原來這就是海藍喜歡的人。
真奇怪,才跟容楷元說了幾句話,剛剛跟承先交談的一肚子火已經一掃而空。一抬頭,竟是朗朗晴天。
「我陪你喝茶吧!」他指指桌上的玫瑰花茶,空氣中隱隱約約還殘留一些香氣。
「就知道你是來討水喝的。」我笑,伸手向他。
他一愣,隨即醒悟過來,挽著我的手一起進房去。
***
心里還帶著下午的苦澀與甜蜜,我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看山下久違的夜景。
才剛把承先甩掉,我居然就把心思轉到容楷元身上,我真可恥!
如果容楷元知道我有這種心思,會怎麼想我?會不會以為我把他當備胎而生氣?
不,容楷元不會生我的氣,以前我對他做過更過分的事情,他都沒有生過我的氣。
「大姐,你在干嘛?」曉雪拉開露台的玻璃門,看我不顧寒冷的坐在室外,吐吐舌頭,「大姐,現在是冬天耶,你不冷啊?」
我拉拉身上的毯子。
「這是電毯,很暖和,不相信你進來試試看。」
曉雪擠進我的椅子,拉著電毯跟我窩在一起,笑著說︰「對耶!好暖。不過你的臉是冰的。」
她用手模模我的臉頰,有點擔心的問︰「感冒好了吧?」
「躺了一個多星期,什麼重病都好了。」
「爸媽最疼的是大姐,只有大姐在,這個家才像一個家。」
「他們也疼曉霜跟你啊,說這什麼傻話。」我打曉雪的頭,她對我擠擠眼楮。
「你不在,誰有膽子去跟爸媽說笑話啊!家里陰森森的,靜得跟鬼屋一樣。爸老是挑我跟二姐的毛病,弄得大家都不高興。」
看來他們這段時間受了不少苦,處境難堪,我更加歉疚。
「對了,上次我遇到你的男友。」
「我的男友?哪一個?」曉雪瞪大眼楮。
「還有哪一個!就是臉圓圓的,看起來頗可愛的那一個。」
受人點滴,當涌泉以報,我暗自對自己說,從今天起一定要好好祝福他跟曉雪。
「哦,他啊,我們上星期分啦!雞肋一根,早點放棄比較好。」沒想到曉雪聳聳肩,一臉不在乎的說。
「可是他人不錯啊。」我大吃一驚。
「天下好人何其多,不差他一個。」曉雪眼神一變,同情似的看著我。「大姐就是死心眼。」
我知道曉雪想安慰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笑著擁住她,搭著曉雪的肩膀看星星。山中的冬夜極冷,高處不勝寒,但我擁有家人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