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黛,你和幫主之間到底有過什麼?」李雲乘機開口問道。
她和厲杰之間撲朔迷離的關系始終是厲風幫上上下下茶余飯後談論不休的焦點話題,一連串急轉直下的事情發展得簡直比連續劇還精采,偏偏沒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張君黛會突然下海?為什麼買下她初夜的會剛好是厲杰?為什麼厲杰會在買下她之後又軟禁她……
好多好多的為什麼在每個人口中揣測著,卻沒有人可以給他們答案,連其中比較了解內情的姚怡都三緘其口、不願透露,教他們只得繼續當編劇家,幻想各種可能的原因,所以一逮著機會,她當然不放過可能知道真相的機會。
「能有什麼?」提到和他的事,張君黛有些黯然。
「以前是債權人跟債務人之間的關系,現在多了一樣……」她泛起一抹極無奈的苦笑。「就是嫖客跟妓女之間的關系。」
「不只這樣吧?」她總覺得這兩個人的關系絕不是這麼簡單。
畢竟張君黛向來潔身自好、姚姐又保護過度,所以根本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決定下海;至于厲杰更是奇怪,因為他從來沒有花錢買過任何女人,也毋需花錢買女人,即使是黃花大閨女也一樣,只要他要,多的是女人心甘情願地奉上她們的身子。
「就只有這樣,沒有別的了,也不可能有別的。」張君黛柔腸百轉,笑得更無奈、更愁苦了。
她和他之間會有什麼?又能有什麼?
除了自己曾經有過的盲目愛戀之外,存在于兩人之間的,就只有越來越不堪、越來越丑陋的不平等關系而已。
李雲雖然不相信她所說的,但在看見她眉宇間的抑郁與愁緒之後,也不願強人所難的苦苦相逼、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她相信她必有難言之隱,畢竟每個人都有一些說不出口的心事與秘密,尤其是身處厲風幫這個龍蛇混雜的環境中,哪一個人不是心事重重的?
第9章(2)
「第一次會不會很痛?如果很痛,要不要擦點藥膏?我那里有種藥膏擦了會很舒服,要不要我拿給你?」李雲索性轉移話題,把話題擺在她「身上」,而不是她「心上」。
「還好,不會很痛,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不用擦藥。」雖然話題沒那麼私密了,卻還是辛辣得教她赧紅了一張俏臉。
「幫主的床上功夫听說是有口皆碑的好,我想你的第一次經驗應該不會太壞才是,不像我剛出道時那麼倒霉,接的第一個客人就是個大老粗,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把我弄得痛不欲生的……」打開話匣子,李雲這個已在風塵中打滾許久的老前輩,藉由她的事回首憶當年,一連串未加修飾、限制級的言詞就像滔滔江水般自她口中源源而出,听得原本就已經赧紅雙頰的張君黛這下更是面紅耳赤,連頭都快垂到桌面上了。
但她又不得不出聲打斷說得正高興的李雲,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托付她。
「李姐……」
她這一喚硬生生的將李雲自往事中抽離。
「什麼事?」她敗興的瞅向張君黛。
「我有事要拜托你……」看到李姐逐漸黯然的眼神,張君黛也只能深感抱歉了。
***
厲杰極力想拋開一直對他苦纏不休的後悔情緒,不過看來他是失敗了,而且敗得很徹底。
因為布滿紅絲的雙眼跟泛黑的眼眶,早就毫不留情地宣告了他的挫敗。
從未因毀了一個女人的清白而煩心的他,卻首次為她破了例,他輾轉難眠,就為了心中那該死的罪惡感,被迫犧牲了他的睡眠時間。
他非常想說服自己毋需後悔、毋需愧疚。
他幫她還清了那麼龐大的債務,又養了她整整六年,難道沒有資格要求她報答嗎?就算是以身相許也不為過吧!
包何況他還在她身上花了五十萬元,他付錢,而她交付她的身體,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也非常符合公平交易法,沒有任何一點讓人詬病、惹人非議的地方,就連她自己都這麼認為,所以她要求交易既已完成必須還她自由,他也並沒有故意刁難而惡意地繼續拘留她。
想來她並不認為失去那一層薄膜有什麼值得念念不忘的,只有他一個人在庸人自擾,為了這一件吊詭得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無聊事而心煩意亂、耿耿于懷,這似乎顯得可笑了些。
偏偏他就是揮之不去,不知道他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一個在道上呼風喚雨、人人聞之膽戰心驚,以「冷面無情」稱霸黑社會的大哥,竟會為了奪去一個女人的處女膜而有強烈的罪惡感!傳出去真會笑死人。
他縱橫黑白兩道這麼多年,殺過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至于上過的女人更是數都數不清,何時有過這麼夸張的事?
他真的是有問題!
***
「小黛,你出來啦?是厲杰放了你嗎?」姚怡驚喜萬分的緊抓住張君黛的手不放。
為了厲杰軟禁小黛的事,她去找了他好幾次,可是他不但不放人,還專制的不準她去看小黛,令她只能憂心忡忡地詢問為小黛送飯的李雲有關于她的情況。
「姚媽。」姚怡的出現讓張君黛喜出望外。
姚媽自從她堅持要下海接客之後,就氣得不再過問她的事,沒想到她竟然會來找她,而且關心的態度絲毫不減。
「他怎麼會放了你?我去求他求了好幾次,要他放了你,可是他都無動于衷,還不準我去看你,他怎麼會突然善心大發,把你放出來了?」姚怡興奮得叨叨不休。
「沒什麼啦……」張君黛實在不想破壞現在美好的氣氛。
「沒什麼?不可能!」他的態度是那麼強硬,如果當初關她是有什麼理由,那他就不會又無緣無故的放她出來。
「真的沒什麼。」她回避姚怡的逼問。
「真的?」姚怡總覺得事有蹊蹺。「你不會騙姚媽吧?」
「不會。」張君黛回答得有些心虛。
「不會就好,快跟姚媽說說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姚怡拉她到沙發上坐好,有準備跟她長談之勢,但眼尖的她卻先被她脖頸上的深紅印子攫住了視線。
那痕跡看來非常像是……吻痕。
為了更確定她的判斷沒有錯誤,她索性拂開垂落在張君黛脖頸上的發絲端看個清楚。
「姚媽,你在看什麼?」張君黛被姚怡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你這脖子上一點一點紅紅的是怎麼一回事?」姚怡詰問道。
「我不知道,我沒注意到,可能是蚊子咬的吧。」她不是說謊,她是真的不清楚。
「蚊子?」姚怡揚高聲調。「你剛剛還說你不會騙姚媽,現在就馬上扯謊了?」
「我沒騙你!」張君黛搖頭否認。
「還說沒騙我?你脖子上的痕跡根本不是蚊子咬的,而是吻痕。」
「吻痕!?」她吃驚不已。
難道是他留在她身上的烙印?
為什麼她這麼粗心大意,竟然沒有注意到?
這下她真是百口莫辯,姚媽一定會以為她是故意不說實話的,怎麼辦?
「沒錯!」姚怡眼里迸射出兩團烈焰。「是誰做的?是厲杰嗎?他是不是因為『上』了你所以才放你出來?」
一想到她細心呵護的黃花閨女就這麼毀了,她的心情就跟天下所有母親的心情一樣,難受極了。
張君黛見到姚怡的情緒這麼激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默然不語。
「小黛,你告訴我,你難過嗎?傷心嗎?後悔嗎?」她想了解小黛的心情。
「姚媽,我不難過,我不傷心,我也不後悔,畢竟這是我的選擇,我既然收了他的錢,自然要無怨無悔地把自己給他,所以沒有什麼好難過、好傷心、好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