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對了,我是很無聊,而你正是我無聊時的消遣工具。」
「請你放尊重點,我並不認為我是你無聊時的消遣工具。」他竟敢物化她,他到底懂不懂敬人者人恆敬之的道理啊?
不過很顯然的,厲杰並不懂這個道理,因為他的語氣毫無置喙的余地。
「你是,而你也必須是!」
最後他如是說。
***
張君黛感覺自己像是被軟禁了。
自那日之後,已經十天了,她只能待在夜總會的VIP室中,哪里也不能去。
每天見到的人除了為她送飯菜的李姐外,她什麼人也見不到,當然也包括他。
她始終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覺得再繼續待在這個有形的牢籠里,她遲早會發瘋的,偏偏她對自己的處境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一天中午,當李雲送飯來給她吃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問道︰「李姐,厲杰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要放我出去?」
「沒有耶。」李雲搖了搖頭。
「再不出去,我一定會發瘋的。」張君黛有些激動。
但李雲也只能同情的勸慰她︰「你先別急,我相信等過一陣子他氣消了,一定會放你出去的。」
「他根本就是個神經病、變態,誰清楚他什麼時候氣會消?」張君黛直言不諱的抨擊厲杰莫名其妙的行徑。
李雲卻被她的大放厥詞嚇得連忙將食指放在唇邊低聲制止她︰「小聲一點,要是被人听到,把話傳到幫主那兒就糟了。」
「這個鬼地方不會有人來的,誰會听到我說的話?就算听到又怎麼樣,情況再糟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原本這間VIP室是這家夜總會里頭最高級、最寬敞、最舒適、最安靜的一個房間了,和前頭舞池、酒吧的喧囂情況比起來,它顯得與世隔絕,不過現在倒覺得死氣沉沉,非常像一個牢籠。
「你別放棄希望,會有辦法的。」李雲還是只能說一些無濟于事的勸慰之詞。
「李姐,我為什麼這麼倒霉,下海賣身踫到的第一個客人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就不會陷入這種窘境中動彈不得了。」她只能怨自己運氣不佳、出師不利。
「君黛,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害你的。」由于客人是李雲接洽的,張君黛的話不免讓她感到十分自責與內疚,都是她害的。
「李姐,不怪你,這不關你的事。」因為失言,現在反倒變成她在安慰李雲了。
「可是要不是我沒事先弄清楚客人是誰,你根本不會被關在這里,都是我害的。」李雲激動得淚眼汪汪。
「李姐,別這樣!我真的不怪你。」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眼淚,張君黛雖覺得啼笑皆非,卻也為她的真誠關懷感動不已。
唉!在這邊哭的人應該是她吧,偏偏她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就算你事先知道客人是他,結果可能還是一樣,所以你就別難過,也別自責了。真的!這件事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當然更不是你的錯。如果你再傷心下去,連我都想掉眼淚了。」她只好以言語恫嚇,希望能止住她泛濫的淚水。
「可是……」她還是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
「別可是了,李姐。」
「可是我還是覺得如果事先知道客人是他,你就可以預先做好準備,不會惹他生氣。」李雲一直覺得她會被關在這里,是因為她伺候不周、惹他生氣的緣故。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厲大幫主的脾氣是眾所皆知的古怪,能預先做好什麼準備?再說,他根本就是沖著我來的,所以我怎麼做都是錯的!」她氣他老耍著她玩。
「君黛,快別這麼說。」李雲還是害怕隔牆有耳。
「OK,我不說了。」張君黛也不想再惹得李雲憂心忡忡、戒慎恐懼的,索性閉上嘴,不再逞口舌之快。
「那你快把飯吃了,待會睡個午覺,別再胡思亂想。」
「是。」張君黛拿起湯匙舀了一口飯吃,卻仍不忘調侃自己︰「看來我真是厲風幫里最好命的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簡直就跟個公主一樣。」
想來真是諷刺!當初他就是因為看不慣她在厲風幫里毫無建樹的寄生蟲生活而要趕走她,沒想到如今強迫她繼續過這種生活的人竟然也是他,他一定沒料到自己做的居然是這麼前後矛盾的事情吧?
這些日子來和他的交鋒、說過的話是這六年來最多的,情緒的起伏也是她這六年來最大的,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所以她不能再被他牽著鼻子走,否則她永遠就只能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任他擺布、隨他左右,就像現在困在這里動彈不得一樣。
她不能被動的讓他繼續耍著她玩,充當他無聊時的消遣工具,她必須扭轉情勢,營造對自己有利的局面,而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找不到藉口困住她。
張君黛知道她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第8章(1)
李雲惴惴不安地把張君黛要她轉達的話說完,就一聲也不敢吭的立正站在一旁。
雖然她在厲杰所屬的夜總會做事也很多年了,卻還是克服不了懼怕他的情緒。
平時能跟他少說點話就少說點話,她絕不願效法那些對他情有獨鐘的姊妹們,竭盡所能的把握每個可以黏在他身邊的機會。
她的原則是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因為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偏偏君黛千拜托萬拜托,就非要她來傳話不可,害得她只得強壓下內心的忐忑來到他面前。
「有意思,她竟然要你來問我無不無聊?」厲杰朗聲大笑,笑得令李雲更加惶恐。
「是的,她說如果你覺得無聊了,她想請你去找她消遣、排解一下你的無聊。」李雲照本宣科、一字不漏的將張君黛交代她的話轉述給他知道。
她很清楚這些話听來真的頗為可笑,所以他才會笑得那麼夸張,但她一點也不清楚君黛要自己轉達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使她有滿腔疑竇,她還是原原本本地將話帶到了。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他歛起笑聲,給了李雲一個如同特赦令般的回應。
「那我先走了。」聞言,李雲像是放下心中大石般的輕松,立刻迫不及待的離開。
她一走,厲杰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自那日不歡而散後,已經過了十天。
這段時間,他強橫的將她鎖在屋子里,除了派人早中晚定時送飯去之外,他不準任何一個人去看她,包括屢次來為她求情的姚怡。
而毫無疑問的,他當然也沒有去看過她。
他知道這種做法是不講理了些,或許她早就在心中將他殺死過千百回了,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而且他認為這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怪不了他,更怨不了他。
原本在他的計劃中,他並沒有打算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將她當個囚犯似的關起來,偏偏她就是不知好歹地非要惹他、非要說些激怒他的話不可,所以他才會臨時改變計劃,她也才會因而失去自由。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動過肝火了,畢竟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動怒,但她就是這麼有本事,能在瞬間將他所有的火氣都逼出來。
他那時真有一股想掐死她的沖動。
換是別人早就小命休矣,根本不可能還像她這般稱心如意的活著,失去的……只有她的自由而已。
六年前真不該帶她回來的,如果沒有那時的心血來潮,或許今天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她不會失去她的自由,而他也不會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