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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情魚 第25頁

作者︰貓尾草

那種可愛,很像岱吟吧?他想起在早餐店遇上她那次,她匆匆忙忙趕著要送下一家報紙,卻不小心滑倒而吉他被熱豆漿灑到,然後她竟然跑去找老板娘要抹布來幫他擦衣服,最後還當眾解開他上衣扣子……

她有些小迷糊、有些小莽撞,一遇上風吹草動,很容易就亂了,然後就會有些「驚人之舉」,就像那些陶瓷小魚一樣,風一來,就撞成一團。

這樣的個性,去到台北那種地方,能生存得好嗎?他很替她擔心。但除了擔心以外,他又能做什麼?什麼也不能。因為她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也沒有找過他們這些朋友中的任何一個,就連她最後選擇辭行的對象——阿東,都不知道她究竟過得好不好。

側過臉,透過窗戶玻璃望向屋外的天空。灰灰的,陽光被厚厚的雲層擋在後方,他忽然想起了岱吟說過的故事!望情魚的傳說。那只錦鯉也是在這樣灰灰的天空下,思念著晴空嗎?一如他想念岱吟般。

他還記得她怯怯地問他︰「那……那如果我像那只錦鯉一樣,一直等著你,你會不會有可能被我感動?」那時候,他刻意忽略心里的想法,就像阿東說的,他總是說些違背自己心意的話。那次當然也下例外,所以他又違背心意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差勁,其實心里早被她的話給感動到亂七八糟,卻還是硬著心去否定她。也莫怪阿東老愛說他,說他一遇上感情事,就只會退縮,就連當時喜歡雪晴時,他也沒有行動。

一只錦鯉都可以為了再見一眼那始終讓她心系的晴空,而不悔、無懼生命流失︰而他一個堂堂的男人,卻選擇逃避、漠視,相較之下,他顯得很懦弱、很沒種。難怪後來的人們,會付予錦鯉「望情角二這樣美的名字。望晴,望情,渴望晴空,也渴望愛情的望情魚……等等,望情魚?

他猛然想起,既然望情魚的「情」字可解讀為兩種意思,可以是望「晴」,也可以是望「情」,那麼岱吟她姓「俞」,他名叫雪「擎」,加上她送的小魚風鈴……難道,難道當時岱吟對他說這個故事的最終目的是想暗示他,她對他堅定的心意就如同望情魚?

若真是這樣,那麼她的離開,是因為他的關系?

不知怎麼著,他現在突然好想好想見岱吟一面。

這幾日的清晨,總是會起大霧,他一起床就會見到窗戶上布滿一片迷蒙,扎扎實實的那種迷蒙,像是吸收了過多的水氣。他覺得他現下對于她的思念,就如同那些霧氣一樣,若是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因為太沉重而化為雨,滴滴答答下個沒完沒了。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形成,他抓起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往門口走去。一打開房門,卻見阿東站在門口,正舉高右手,看起來像是要敲房門。

「阿東?你怎麼上來的?」雪擎有些意外。

「喔,我翻牆進來的。」阿東翻翻白眼,覺得他的問題很瞎。

「翻牆?」

「厚!你還當真喔?我剛在大門口遇見你媽,她讓我進來的啦!」阿東嚷嚷著。他怎麼覺得雪擎的反應……愈來愈像岱吟?「走走走,快跟我走!」然後,他拉著雪擎的手,直直往樓梯口跑去。

「去哪?」現在,雪擎只想尋著思念,到岱吟老家去看看,對于阿東的邀約,他一點興趣也沒。

「去找你最想見的那個人呀!」說著說著,阿東已拉著雪擎跑到一樓客廳了。

「你是指……」

「除了雍蠓吟還有誰能讓你牽腸掛肚?」阿東一邊嚷,一邊還是拉著雪擎往外沖。唉呀呀,他就是見不慣雪擎這種慢郎中的態度。

「我哪有牽腸掛肚!」雪擎尷尬萬分,忙著撇清。

「你看你,你又開始說著違背良心的話了,等等見了人,要是再把人家激跑,可別埋怨我沒事先提醒你。」

「她在哪?」等等見了人?阿東意思是……她回來了……

「剛剛不是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對人家牽腸掛肚。」逮到機會,他就想損損雪擎。

「嗯,其實也真的沒到牽腸掛肚的地步,你的說辭太嚴重了。」

「喔,那意思就是不想人家就對了?」

「也不是那樣說啦,我……」

「那就是想人家嘛,那還唆唆那麼多干嘛呀!」

「我沒說我不想她……」

「是嘛,承認就對了嘛……」

這一對同學兼球友兼死黨,就這樣一個忙著損人、一個忙著尷尬,吵吵鬧鬧中,已來到了岱吟的老家。

原來阿東今天打算搭車回家過農歷年,離開前他特別繞到岱吟老家看看,他只是想也許她會回來過年,沒料到直二讓他看見她家的窗戶是打開的,所以他猜測岱吟姐弟應該回來了。

按按門鈴,大門一開,霧氣瞬間全化成了雨,雪擎沉重的思念,終于獲得了解放……

「好冷喔!」在陽台晾完了剛洗完的衣物,岱吟縮縮肩膀、呵呵雙手。

轉身,她關上陽台的玻璃門,走進室內。她看到瀚瀚正在畫畫,雖然拿蠟筆約姿勢還有些笨拙,不過他確實進步很多。

想起這幾個月在台北的日子,她帶著他跑了好幾家大醫院做更精密的檢查,最後接受台大醫院的安排,讓他一星期上一次語言復健治療課程。

白天,她把瀚瀚托給天主教設立的慈愛教養院,那里有專業的療育人員幫他做復健療育工作,而她就利用這段時間到便利商店工作;傍晚下班,她再接瀚瀚一起回到她租的那個小套房。

台北的消費果真不是她可以負擔得起的,光是一個月的租屋費,就得用掉她在便利商店辛苦工作半個月的薪水。所以,她省吃儉用,省一塊是一塊;所以,她在便利商店工作從不休假,多做一天就多賺一些;所以,即使她好想念這里也不敢回來,因為加上瀚瀚的來回車錢,就得花她上千元。

若不是農歷年要到了,她根本沒有打算回來這里。不管怎麼說,這里才是她的家,過年過節還是要回來這里,才比較有意義,也比較有氣氛。

看看這里,沒什麼改變,只除了家里多了些灰塵而已,所以她一回來就忙著打掃、清洗。離開這里三個多月,待在台北的生活和待在這里的生活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唯二議她適應不良的,就是思念。

白天忙著工作倒是還好,可每到夜晚,尤其是瀚瀚睡了,剩她一個睜著眼望著天花板時,思念就如同海潮般不斷向她涌來,一波又一波,有時強烈到甚至讓她幾乎以為她就快要滅頂在思念的潮流中。

她想念這里,想念這個屋子,想念以往每到傍晚推著瀚瀚到附近校園逛逛的優閑,想念早晨踩著腳踏車趕著送報的日子,想念學校教授老念她愛遲到早退的嘴臉,想念書本,想念……想念雪擎……她好想他啊!

不知道這段日子他過得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她的陶瓷小魚風鈴?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念她?哪怕是只有一點點也好。不知道他……他和雪晴是不是有了進展?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好想念他……

走到冰箱,她拿了顆檸檬出來,洗淨後切成片,然後拿起一片放入口中;檸檬片在口中化成了酸、化成了澀,接著慢慢釋出微甜。好像是從那日籃球場上他堅決拒絕她開始吧,她愛上了這種含著冰檸檬片的味道,酸酸、澀澀、苦苦,又帶些些甜……

她總是在這樣的味道里想起雪擎,她總是在這樣的味道里看見自己青澀的愛情,她總是在這樣的味道里清楚听見思念扣著她心門的聲音……這樣的滋味,多教她難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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