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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情魚 第24頁

作者︰貓尾草

雖說他和她不是真的青梅竹馬,但不見她多日,他就像是掉了一個珍貴的東西一樣,讓他有些悶、有些失落。

「岱吟,你跑去哪啦?」阿東突然出現的嚷嚷聲,讓雪擎回過神來。

他尋著阿東的聲音,看見岱吟從走廊那端慢慢朝這走近。

她今天沒扎馬尾,讓頭發直順地披在肩上;且一改平日的襯衫、T恤,加牛仔吊帶長褲的休閑穿著,換上一件純白色滾荷葉邊的及膝洋裝,雙腿前進的時候,裙擺搖搖蕩蕩,為她多添了一絲成熟,少了以往的稚氣。

「我去辦一點事。」他听見她清麗的聲音從那端傳來。

然後,他見她走到阿東面前,對他說︰「阿東,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們可以聊聊嗎?」

之後,阿東果真和她肩並肩一起離開,直到兩人身影都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忽略他?她真的忽略他!連一聲招呼都沒?會不會是她沒看見他?

不可能啊,他距離阿東頂多十步遠而已,她就算近視也沒道理沒看見他呀,何況她視力很正常。那麼,她是故意對他視而不見嘍?是因為那日他的拒絕?可是她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那……她是為了什麼?

心中浮起一堆問號,雪擎怎麼想也想不透。

大約過了五分鐘後,阿東氣喘吁吁地從走廊那端跑來,然後,在他面前站定。

「她……她說……她說她是來辭行的。」阿東彎著身,喘得跟什麼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辭……辭行?」雪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震撼到只剩下重復阿東說過的句子的能力,就像牙牙學語的小娃兒,只會重復句尾的詞。

「對!」喘,阿東他還在喘。唉唷,都快窒息了啦!「她要搬去台北,等等就定。」

搬去台北?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搬到那麼遠的地方?她在她父親留下的房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她這里的學業要怎麼辦?台北那種高消費的生活,她要怎麼應付?

「為什麼?」久久,他終于沉重地開口。

「瀚瀚要上小學了,她說她考慮很久之後,決定帶他到台北念小學,

因為台北有比較多學校在招收像瀚瀚那種需要上特殊教育的學生。」呼,喘口氣,阿東又接下去說;「還有,她覺得台北的大醫院也比我們這邊多,她想帶瀚瀚到大一點的醫院去做更精密的檢查和更完整的復健。」

「瀚瀚不是明年才升一年級,怎麼他們現在就要上去了?」他記得岱吟曾經提過瀚瀚是八歲讀書,現在才十月初,距離明年入學也還有近一年的時間,她現在就北上也太早了吧?

「對,真不愧是我的麻吉,連我在想什麼都知道。」阿東拍拍他的肩,又道︰「這問題我剛才也問過她,她說她想要讓瀚瀚早點適應那邊的環境,所以她才決定現在就上去。」

「嗯。」點點頭,雪擎不再有疑問。

「嗯?」阿東聲調揚高。「你竟然就只有‘嗯’這麼簡單的反應?」

「不然咧?既然她都決定了,那麼我做任何反應好像也沒有意義。」

雪擎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心里空蕩得可以。

在台北她沒親沒戚的,是要怎麼生活啊?留在這里至少還有他和阿東可以幫她分擔些什麼,她不至于太辛苦。她要真去了台北,又得一個人撐起她多擾的世界,她小小的肩膀啊……一想起,他的心就萬分疼惜。

「沒意義?那天你明明就抱了她,我在球場另一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現在你又用這種消極的態度?」阿東有些不屑。為什麼岱吟喜歡的會是對感情消極的雪擎,而不是積極爭取的他?何況他對她也很好哇!

雪擎一笑,不作任何回應。他總不能不顧岱吟面子,老實告訴阿東,那個擁抱是岱吟先開口的吧?

「其實心里在意的要命,嘴巴上卻死不承認,老要說違背心意的話!」吼完雪擎後,覺得心里舒姻一了些,阿東的語氣也平緩多了。「承認自己的感情又不是丟臉的事,干嘛老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啊?」

「你……」阿東這番話,讓雪擎有些意外。

「我什麼我?我們認識都幾年了,你喜不喜歡岱吟能瞞得了我?」剛剛他說出岱吟休學要搬到台北這事時,他從雪擎的眼神和表情中,已看出了雪擎確實喜歡著岱吟。

接收到這樣的訊息,說難過是沒有,但失落是有一些,畢竟他真的喜歡岱吟,而且他相當認真,和以往那種對感情吊兒郎當的態度是不同的。

不過,他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既知岱吟喜歡的是雪擎,而雪擎也對她有一定程度的好感,那他若繼續阻擋他們兩人,也未免太不識相、太自討沒趣了吧。何況一個是他喜歡的女孩,一個是他相知相交多年的好哥兒們,對于他們的發展,他應該要樂觀其成。

「她剛走不遠,你快去追回她,也許你的話她听得進去。」拍拍雪擎的肩,阿東又說。

反復思考著阿東的話,雪擎欲言又止。

想起她小小的肩、溫溫的淚、粗粗的掌心,想起她遲鈍到被賣了也許還會幫人數錢的反應、她彷惶的表情……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突然拔足向前沖出去,奮力地奔跑,跑過了走廊、樓梯、鳳凰樹下的大道……

跑出了校園。

他跑著、喘著,眼楮努力尋找那一個身著白洋裝的小小身影,在往來的車潮、人群之中,他努力跑著,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失去她的消息啊!

他又是喘、又是急,也後悔,更無力……

最後,他還是沒能見到他要找回的那個身影。

岱吟,你跑去哪兒了?

第十章

今年的冬天,來得晚了些。都已經一月底,下星期就是農歷年,學校也開始放寒假了,才慢慢感受到北風的威力。氣象報告說,入夜後會有一波強烈冷氣團南下,氣溫將下采到十度左右。十度是真的冷了點,不過,這樣才有「寒」假的氣氛。

事實上,如果和去年比較,今年算是暖冬了。他記得去年的冬天很早,十一月份就冷到讓人直想喊!套句阿東那時常說的話,讓人冷到直想喊靠——靠著被子睡覺。

若問他為什麼可以把去年的氣候記得那麼清楚?那是因為……因為他和岱吟就是從去年的冬、天開始熟悉彼此的,一直到後來,他們變成了好朋友……他自己認定的「那種」好朋友。

算一算日子,岱吟離開也三個多月了。論長,這樣的時間算不上長,卻讓他清楚明白了思念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說短,這樣的時間也真的不算短,因為他已經慢慢適應沒有她的日子,雖然他老覺得他呼吸的空氣里,總是比別人多了一份悵然。

他在她離開的那個葉落的秋天,思念開始泛濫,然後成災。在這個冷冷的久、天,成災的思念,變成了頻率密集的疼痛。那麼,接下來的春天呢?痛過後會有帶著新意的枝啞冒出嗎?

叮叮……當當……掛在窗戶邊的小魚陶瓷風鈴輕輕搖晃了起來。雪擎走近窗戶,伸出手觸踫著那幾尾因為北風而撞來撞去發出清脆聲音的陶瓷小魚。這是岱吟送他的東西,在她離開後的第三天,他收到裝有這個小魚風鈴的包裹。

包裹上的寄件地址是她老家,所以他猜測,她應該是北上前,在這邊的郵局將它寄出的吧。只是他不明白,那日她到學校辦休學手續,又找阿東辭行時,為什麼不直接把包裹交給他就好,還要用寄的?

後來,他把小魚風鈴掛在房間窗口處,每當它們響起時,他就會想起岱吟。有時候他會覺得這些陶瓷小魚實在可愛得緊,每經風撫過,就在半空中亂竄亂游,然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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