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氣只不過是過眼雲煙。’孟思翰先夾了塊菊花釀制的冰涼糕點到她碗內,然後才夾起一塊放到自己嘴里,細細品嘗。
‘拜托!就算你沒听過杜芯儀,也總該看過今天的報紙吧。’這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爛女人,他竟妄想靠她一起來游說思翰不要用杜芯儀。哼!他大概是還沒吃飽,腦子還沒轉回正常軌道上。
火氣愈來愈大的邱逸澤將一疊報紙丟到她桌旁,如果不是知道她家住哪,他還真以為她是住在外太空的某處。
倪典毓的視線對上一旁的報紙,看了看那張過分放大、佔據了半個版面的人像,這才慢條斯理的夾起碗內的糕點放入嘴內。
‘不錯。’艷紅薄唇輕吐出兩個字,簡潔有力。
‘嗯,我也覺得不錯。’孟思翰附和她的話。
‘喂喂喂!你們現在是在說糕點不錯還是女主角不錯?’他伸長手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咬沒幾下便吞到肚子里去。
邱逸澤皺了皺眉,然後又拿起旁邊的白糖松糕。‘唔,這個比較甜,吃吃看。’他伸長手拿了一塊遞給在場的唯一女士,學思翰用食物誘惑她,好讓她贊成他的想法。
倪典毓看著他指尖上帶點淺色的油墨,然後一臉冷淡的拒絕︰‘我不要。’他的手髒死了,而且她也不是很喜歡甜食。
‘媽的,你這女的——’拿熱臉去貼人家冷,這女的肯定是從火星來的。靠!對她好也不行,給她臉色看也不對,反正無論他怎樣做,她始終就給他一張死人臉看。
‘給我吧。’孟思翰接過他手上的松糕,充當和事老。
孟思翰吃了一口後,微笑道︰‘松軟度適中,只是稍嫌甜了些,味道其實還不錯。’
‘隨便啦!’現在誰還有心情去管松糕好不好吃,邱逸澤只關心一個重點。‘你真的非她不可?’
‘她本人實在與這部電影相當合襯。’表面上說得婉轉,但,他心底早已下了決定。
‘喂,女人,你怎麼看?’若不是為了公事,邱逸澤死都不想跟她說話。
倪典毓瞥了他一眼,突然覺得自己跟他真的無法溝通,究竟是他的智商太低,還是他听覺有問題?
‘剛剛,我不是說了不錯?’難得好心,她重復了一次。
‘不錯?你這樣隨便看看登在報紙上的照片就說不錯?拜托,你可不可專業一點,你——’
‘邱逸澤,你是剪接師,對于選角,你哪來那麼多意見?更何況,相由心生,我看到了她的樣子,便可以大概了解到她是怎樣的女子。’說了一大堆,男主角又不是他,他哪來那麼多怨言!
‘剪接師又怎樣?剪接師不是人哦?剪接師不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啊?我還不是擔心如果因為這女的到時候耍大小姐脾氣,搞得大家拍片不順利,進度嚴重落後,那——’
‘我不知道原來你有預知的能力,都還沒有開始拍,你已經可以預測到啦?’倪典毓眨了眨眼,不耐煩的打斷他,不想再從他的狗嘴里听到更多不好的話來。
‘逸澤,芯儀她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搞,她其實還只是個孩子。’想起了她恐懼的大眼,他溫柔的長眸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惆悵。
‘芯儀?你什麼時候跟那女的那麼好啦?還芯儀勒。難道報紙上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打算介入她跟宋剛之間?’邱逸澤忍不住提高音量,大聲了起來。
倪典毓給自己斟了杯茶,拿起筷子開始用餐,並不打算介入他們之間,她對別人的私生活完全沒有興趣。
‘必要的時候,我想,介入他門之間將是不可避免的。’孟思翰微微一笑,語帶保留的說。
‘思翰,我當你是兄弟才告誡你,宋剛這個人真的惹不起,而且杜芯儀也沒什麼特別,說穿了,還不是個被化妝品跟名牌包裝出來的精致女圭女圭罷了,根本沒什麼。’他還以為思翰這種人該是喜歡那種純純少女型的,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對那個有野蠻天後之稱的杜芯儀感興趣。
原本拿著茶杯的大手突然停頓,孟思翰放下了杯子,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長眸里的溫和斂去,總是微笑的唇輕抿了抿,神情稍嫌嚴肅地看著身邊的男子。‘別這樣說她。’
邱逸澤知道他這樣的表情代表什麼,那是風雨即將來臨的寧靜,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如果他不怕死活的繼續往前踩,很可能下一步將會踩到地雷而自爆身亡。
‘靠,我、嘖!算了,我不跟你爭辯。’邱逸澤深吸了一口氣,坐回自己位置上,重新拿起筷子,不想再自討沒趣。
倪典毓在他們爭執的時候已經將自己的胃給填飽,飲盡最後一口茶後,她拿起包包內的手帕擦拭自己的唇角,之後上了層透明的無色護唇膏,便準備走人。
‘決定開拍日期後再告訴我,有空我會過去看看。’語畢,便開門走人。
包廂內的氣氛有些凝重,一個默默飲茶,另一個大口大口狂掃桌上的食物。過了好一陣子,邱逸澤突然重重的放下筷子,孟思翰仍不為所動。
般什麼!他內心實在不爽。他當他是拜把好兄弟才好心提醒,現在看看他是什麼態度!不想听就算了,還擺張臉給他看,他今天到底是來干嘛的?先是倪典毓那張死人臉,現在又換他結屎臉,媽的!他邱逸澤算什麼?
霍然站起身,自覺這頓飯再也吃不下去。
‘如果她不曾做過任何努力,是不可能爬到現在的位置的。’就算她的背景有多雄厚,也不能令所有的人都喜歡她,而現在她之所以能有如此多的影迷,絕大部分得歸功于她精湛的演技。
就算老天爺偏心,讓她與生俱來就有演戲的天分,但如果她不善加利用,不往正面的路途去規畫,那一樣是白費。
所以他相信,除了天生的才能外,她必定也努力過;而在那天見過面之後,他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她並非恃寵而驕,她有另一個難言之隱。
她不敢踫觸的、害怕別人發現的,到現在仍活在那樣的恐懼之中。
她脆弱得隨時都有可能會崩潰,就像度不過嚴寒的嬌弱花朵,她需要多些溫暖,需要有人悉心照料她,她需要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而他,莫名地,渴望能夠幫助她。
邱逸澤轉身看著他,沉默了幾分鐘後才道︰‘我並沒有否認她的能力,我只是擔心到時候她會狀況多多。’
終于,孟思翰放心的微微一笑。‘謝謝。’
‘我警告你,本大爺可是熱門得很,到時候如果因為她而嚴重影響了拍片進度,搞到我遲遲無法將這部電影給弄好的話,酬勞方面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他轉身離開。
孟思翰輕笑出聲,約莫過了三分鐘,門突然又被拉開,邱逸澤若無其事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孟思翰眼眸彎彎,笑看著他。
隨即,服務生敲了敲門,再度送上好幾盤剛出爐的招牌餐過來,連帶的還開了瓶高粱。
邱逸澤倒了兩杯酒,自己拿起一杯,看著他道︰‘我警告你,今天我沒帶錢。還有,是兄弟的話,就喝個痛快。’
他知道自己的脾氣差,通常,他不擅表達的時候,尬酒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孟思翰拿起了透明酒杯,高舉對他致意。‘先干為敬。’接著一口飲盡。
邱逸澤開懷大笑了聲,隨即也干掉杯中的酒。
他們一邊吃著道地的上海菜,一邊天南地北的聊著,時間仿佛回到學生時代;當年他們也常像現在這樣,聊著對將來的計畫,還有近期的熱門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