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會兒,眼前看起來一臉呆樣的女孩依舊愣愣地張大著嘴發呆,湯勁不悅的輕咳了聲,耐性開始受到考驗。
「啊?」不知是真呆還是假傻,元媛呆呆的望著他,半晌,還是只能發出這種無意義的單音。
「船票,護照。」湯勁的口氣又多添了幾許冷度,打從這女孩探頭探腦的出現在酒會上時,他就眼尖的發現到她了。
湯勁眼里射出的銳利光芒不容忽視,雖然他臉上噙著微笑,但,那感覺不出熱度的冷笑,卻讓元媛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我……沒帶,放在房里忘了帶。」偷偷的從左邊跨出了一小步,元媛心虛的打哈哈。
「是嗎?那請問小妹妹住在哪個房間,你的家人呢?」湯勁喑墨的眼瞳,不置可否的揚起一絲波動,臉上的寒氣也更深,一雙眼眸似是能看穿人心般的,緊盯著元媛心虛的頭顱。
她在說謊。
女孩似乎對這種事不大拿手,四處飄忽猶疑的眼神,早就泄漏她心虛的秘密。
「我……我是獨自出來旅行的,我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小女孩。」
元媛有些囁嚅,畢竟,要在那雙銳利眼眸的注視之下繼續扯謊,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十八歲?」眼前發育不良的邋遢小女孩有十八歲?
這驚訝,讓湯勁一時之間吞下了其他的疑惑,他審思的打量起眼前身份不明的可疑女孩,發現他這樣突兀的舉動已經引起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這並不是湯勁樂見的現象。
「不管如何,還是麻煩小妹妹先回房間拿護照和船票,這是每位乘客都需要的例行檢查。」
湯勁特意揚起聲調,強調「例行檢查」四字,即使跟前的女孩真的太過可疑,他還是選擇保留了事實真相。
畢竟,這可是維多利亞號的首航,更是他們翔鷹集團跨足遠洋客輪的第一步。
要是讓大家發現了女孩的可疑身份,不消說,一定會對他們翔鷹集團的安檢大打折扣,甚至造成旅客的恐慌。
身為總裁的他,自然是不會樂見于這樣的情形。
「請小姐帶路,協助我們的一些例行手續。」湯勁淡淡的扯起微笑,望著元媛略帶嬰兒胖的圓潤鵝蛋臉,笑意並未傳到眼里。
「哦。」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男人眼里的警告已經讓元媛清楚的認清真相,雖然她拖著腳步,卻依舊努力偷偷的尋找著逃溜的路徑。
「這船就這麼大,你想溜到哪去?」湯勁一眼就看穿了女孩的詭計,低沉的嗓音慵懶地、冷冷的在她身後響起。
「沒呀,我才沒有要逃跑的打算。」元媛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話聲還未落,她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拔腿就跑。
只是無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元媛才跨出一步,衣領已經可憐的從後頭被一把緊緊揪住了。
壯志未酬身先死,這是元媛心底惟一的哀嘆。
「別奢想會有什麼機會讓你逃跑的。」湯勁哪會不清楚這小女孩昭然若揭的心思,他優雅的長臂一伸,毫不費力地揪住她運動上衣的帽子,將她拉往船尾的甲板走去,反正,現在大家幾乎全都聚集在船首的露天大廳里。
「放開我,我要叫了。」小小身軀幾乎是被騰空撈起,元媛手腳並用的晃動掙扎著,無奈,還是沒有太大的效果。
「把護照和船票交出來,只要你拿得出來,隨便你怎麼叫都行。」湯勁將她丟在甲板上,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冷然的臉上,有著不輕易妥協的剛毅線條。
「只不過是護照和船票而已,別這麼粗魯呀。」揉揉自己摔成重傷的小屁屁,元媛抬起了可憐兮兮的眼眸,清麗的臉蛋上有著滿滿的委屈。
「只不過?好呀,那就把護照和船票拿出來。只要你拿得出來,你所有委屈,翔鷹集團一定會負上所有責任……不過,要是拿不出來,我們就一切公事公辦,請警察來處理。」
湯勁霸氣的口吻有著胸有成竹的猜測,光看她一臉偷偷模模的慌張模樣,他幾乎可以斷定她一定是偷渡上船的。
他斜睨著她,擺明了等著看好戲。
「我……」面對男人的強勢,元媛再怎麼裝傻,也只能無言。
她低低的嘆了口氣,算是默認。
「承認了嗎?」湯勁勝利地嗓音在元媛的頭頂響起。
元媛眨起眨星眸,不敢想象自己的後果,只能低著頭猛嘆氣。
「說,你到底是怎麼偷溜上來的?」湯勁銳利的眸光緊盯著地上的女孩,他比較急著想知道維多利亞號的安檢,到底哪里疏忽了?
今天是維多利亞號的首航,一切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是沒料到,還是出了差錯,竟讓他親自逮到了一名小小偷渡客?
「藏在行李堆里溜上來的。」元媛又嘆了口氣,聲音輕的幾不可聞。
她索性賴在甲板不肯移動,偷偷抬起臉蛋觀了男人一眼,看見他的偉岸身影,遮去了眼前的艷陽,在她身邊圈出了一團黑影,兩相照映之下,只更顯出她的瘦小和無助。
「我想也是。」湯勁不置可否的應了聲,這女娃一副營養不良的細瘦模樣,雖然看起來仍是凹凸有致,但就算藏匿在行李堆里頭,碼頭工人大概也不會有大多的疑心。
「看你年紀也不大,為什麼要偷渡上船?難道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嗎?」冷然的嗓音難得揉進了一抹嚴肅,湯勁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不懂這看似天真的女孩,打哪來偷溜上船的勇氣。
「我當然知道是違法的。但是……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到紐約去找爸爸?」
元媛眨了眨氤滿水氣的眸子,可憐兮兮的抬起圓潤的臉龐,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任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疼。
「找爸爸?」透著陽光,湯勁看見了她眼角滾含著的淚珠,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嚨,他選擇忽視自己剛剛一閃而逝的心軟。
「我爸爸在紐約工作,我溜上船只是想去紐約找他,沒有別的目的。」元媛深吸了口氣,努力吞回眼淚,即使現在心底又驚又怕,她還是不習慣在人前流淚。
最多,也只是讓圓圓的眼楮滾著幾顆斗大淚珠,只要不落下,她就還是最堅強的元媛。
「那你的母親呢?難道你在台灣沒有其他親人嗎,呃……你應該是台灣人沒錯吧?」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湯勁的心緒有一絲紊亂,深吸了口氣,第一次體認到眼淚果然是女人的利器。
「我不要其他的親人,我只想找我爸爸。」男人無心的詢問,提醒了元媛的心酸,她吸了吸鼻子,恐怕媽媽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已經離家出走。
「翔鷹集團不是慈善機構,如果每個人都溜上船要去找爸爸,那翔鷹集團的信譽何在?」
直覺不想卷入眼前女孩的復雜家務事中,雖然女孩的模樣太過楚楚可憐,但湯勁清楚的理智,依舊盡責的提醒著自己正確的處理方法。
報警,讓一切交給警方來處置。
「等船一靠岸,我會馬上報警請警方處置。」湯勁狠下心,不願望著女孩可憐的臉龐,他只該關心維多利亞號的一切,關心翔鷹集團未來的遼闊版圖,至于其他的……一概不在湯勁的關心範圍。
包何況,哪個偷渡的人沒有可憐的身世,低低的嘆了聲氣,湯勁默默的提醒自己。
「報警?不要、不要報警,我不要再回那個恐怖的家,求求你帶我去紐約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和繼父一起生活,他會打我、罵我……還會在半夜偷偷坐在床邊看我,好可怕,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