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只希望好整理,雖然他老是說喜歡幫我洗頭,但洗澡的時候擁有一些隱私是每個女人的權利吧?」她微微嘟起唇,幸福地埋怨。
樂舞勉強微笑,但隨即想起她其實看不到自己,這裝出來的微笑很多余。
「妳怎麼會在這里,還睡在沙發上?」
「我喜歡這座沙發。」
「哈哈!」她笑得極為燦爛。「這下周大肥沒話說了,這沙發是我選的,我說任何人都會喜歡這個沙發,他偏偏不信。」
「這沙發睡起來像睡在天堂。」
「妳真是我的知音。」女子一派天真爛漫,才相見十分鐘,她已經將頭靠在她肩上依偎了一下。「妳一定要告訴他這一點,好讓他不再跟我埋怨,他總說睡在這沙發上讓他骨頭松軟。」
「晴天——」
「我不叫晴天很久了。」女子微微一笑。
樂舞點點頭。「那是藝名?」
「嗯,我叫周達薇,妳可以叫我達薇。」
「周——咦?!」
「周大肥是我哥。」
「可是妳說……」
「可是我說『他』會幫我洗頭對吧?」達薇笑得燦爛無比。「哈!騙倒妳了吧。進來吧,擎天。」
猛然回頭,門口佇立著另一條高大修長的身影,那是她少女時代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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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望見妹妹的身影在廚房出現,客廳的沙發上躺著一個男人,他心中竟閃過一絲驚慌。
「回來啦?我煮好泡面了喔,要不要吃?」達薇將熱騰騰的開水倒入泡面碗,動作迅速確實。
「這家伙就這樣疼妳?讓妳自己煮泡面?」他連忙上前。「拜托妳放下開水。」
沙發上的家伙咕噥著翻個身繼續睡。
「噯,他好可憐的,恐機癥,二十幾個小時沒睡覺哪。」達薇笑嘻嘻地放下水壺。「我不會燙死我自己,請放心。」
「大福呢?」
「我留她在媽媽身邊照顧媽媽。」
「那妳回來作啥?為何事先沒聯絡?」坐在餐桌前,他百無聊賴地攪著泡面碗,眼光不住往房子深處打轉,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懷著一絲希望。
「媽媽叫我回來的。你不知道她多擔心!怕你一下子想不開娶個蛇蠍女郎擺在枕頭邊。」達薇找到筷子,動作準確快速地敲中他的手指。
「唉啊。」
「不要玩弄食物。」達薇學著媽媽的口氣︰「周大肥。」
「喂!妳這沒禮貌的家伙。」他疼得不住甩手。「別得寸進尺啊,別以為找個高頭大馬的作保鏢我就怕妳了。」
「哈哈,有精神了吧?看到人家不在,瞧你心神不寧的。人家走嘍,連行李都帶走了。」
她的生活習慣不大好,才幾天的時間,已經帶來好多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每樣都是她的寶貝,每樣都很廉價。
他在雪白的沙發里發現超商滿額贈送的卡通磁鐵,又在浴室發現應該只有小嬰兒才喜歡的塑膠小玩偶,接著又在廚房發現一只造型詭異粗糙的手工陶杯;每樣小東西都有故事,每個小筆事都有個溫柔的心情,等他察覺的時候,這些小東西已經散布在他簡約得很有格調的家里,存在得理所當然,然而現在又全都消失了,屋子顯得特別空,特別冷清。
「我知道,我看得見。」
沙發上的男人咳了聲。
達薇不由得搖搖頭。「拜托別這麼敏感,這點小玩笑我還開得起。」
「什麼恐機癥?他是躁郁癥吧,妳就是病因?」
「哈哈,很好笑!」達薇大笑,然後側著頭對著他竊笑。「你呢?她就是媽媽所說的那個『很好很好』熱情又善良的女孩吧?」
「嗯。」
「咦?你第一次這麼听話卻又把人家給氣跑,真搞不懂你耶。」泡面可以吃了,達薇津津有味地吃著。「真好吃!還是台灣的泡面好吃,我連作夢都夢到。小氣的大福每次回來都扛好多,可是卻連一碗也不分我。」
「吃這種東西會讓妳得癌癥。」繼續翻攪著泡面,他半點胃口也沒有,只好嘆口氣放下筷子。
達薇笑嘻嘻地望著他。「喂,瞎眼的妹妹親自下廚替你煮泡面耶,你不吃就算了,居然還嘆氣。哈!你該不會是膽怯了吧?這輩子除了我們之外沒愛過別人的周達非先生,你是怕了吧?」
「怕什麼?」
「怕改變,怕自己從此不是高高在上的周達非,怕從雲端頓時跌落人問,污染了您的大智慧。」
「我怎麼越听越覺得妳欠扁?那家伙是怎麼寵妳的?把妳給寵上了天了。」
「真遺憾你無法接受事實。」
「我沒說我放棄了,能進我屋子的女人不多,能走出去的當然更少。」
「什麼不多!是根本沒有過吧?」
周達非瞪著妹妹半晌。
「不要瞪我,我雖然瞎了,但內心還是會受傷的。」她做個西施捧心的哀傷動作,表情維妙維肖。
「那你應該知道她在哪里。」
「不確定,不過那無所謂,反正我會找到她的——」突然他腦海中閃過不祥的預感,他鎖起眉。
「怎麼了?」雖然看不見,但對周遭任何一絲異樣都不曾錯過的達薇問。
「不知道……但我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然後他想起來了!
他叔叔,周伯朗!
第九章
清晨八點,他已經抵達周伯朗位于郊區的住家,那是一棟透天小別墅,位置極佳,視野超棒。
周太太前來開門,見到是他,不由得蹙眉凜聲︰「你來做什麼?」
周達非往屋內抬眼,他十分肯定岳樂舞一定來了這里。「嬸嬸早,我來探望叔叔。」
「探望你叔叔?」周太太冷笑。「可別讓我們折壽了,總裁大人!我怎麼求你你都不來,現在倒來了。你叔叔說得沒錯,你是看上那個小秘書了吧?」
怎麼?他愛上岳樂舞這件事是在新聞台播出過嗎?好似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只有他自己還茫茫然。
「進來吧。」周太太冷眼睨他。「他們在前院說話,你自己過去吧,我還得給你叔叔準備早上要吃的藥。」
這間屋子他過去曾經很熟悉;當年這里經常高朋滿座,不可諱言的,叔叔與父親的感情極好,雖然他從來不明白父親怎能那樣疼愛游手好閑半輩子的叔叔。
踏過熟悉的布置,可遠眺整個都市的前院已然在望,白紗窗簾輕飄飄地飛揚著,院里陽光普照,叔叔半躺在竹制的躺椅上,岳樂舞就坐在他身邊。
「你看我帥不帥?J
「唉唷,大叔怎麼問這種話!」
「哈哈!我就知道,就算是像妳這樣的青春美少女也會覺得我還是很帥很有魅力的吧?」
樂舞笑得燦爛。「是啊是啊。不過我可不是什麼美少女,我是人事部主任,要叫我主任。」
「妳就那麼愛那個位置?特別助理听起來威風許多。」
「我不需要什麼威風,人事部很棒啊,我非常喜歡待在人事部。每次應征人員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像是擺棋的人,要怎麼樣才能把正確的人擺在正確的位置,那可是門學問呢。把將軍擺在小卒的位置就明顯的搞錯了咩!有時候錯誤的人擺在錯誤的位置上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時候則是一場大災難。」她吐吐舌頭笑。「雖然以我的智商做不了下棋的人,可是能當一個稱職的擺棋人也是好的。」
「只不過是份人事工作,妳也能說出這麼一長篇大道理啊。」周伯朗大笑。
「嘿,當年可是周老太太欽點我坐那個位置的呢。」
「我嫂嫂啊……」周伯朗點點頭。「真是個好女人。也許就是因為太好了吧……才會養出那種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