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五個人當中看起來最年輕、也最善良的少年清清喉嚨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周先生,我已經詳細調查過你了,你名下的資產絕對不足以支付『歡樂星球』未來的開銷。你的確能將附近的八排公寓夷為平地,但接下來的資金卻完全沒有著落。你打算重建那些公寓,重整歡樂星球,那都需要大筆資金,我們『以賽亞』願意全力支援你在這方面的——」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
「你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毛病?!」華麗男再度發難。「那是錢耶!白花花的銀子捧到你面前供你揮霍,反正這個爛地方你也不打算要了,到底在堅持什麼啊?!」
「我有說過我不要這個地方嗎?」周達非仍是一臉的啼笑皆非,打從他們進門開始,他就是這副表情,仿佛他們的到來完全是多余的,這場對談也毫無意義一般。
「你——」
馬尾頭目淡淡望了他一眼,華麗男立刻閉上嘴。
「那麼……你已經有打算要與我開戰吧?」
周達非淡淡一笑,將電腦螢幕轉向他。「你是說這個吧?歡樂星球的股票,你們從三周前股價還在低點時就開始大舉搜購我們的股票,當股票開始往上漲,你們又立刻放出我要夷平公寓的消息,讓股價瞬間來兩個跌停板,而你們則趁機大舉進貨,到目前為止已經漲了三支停板。」
「我還可以繼續下去,直到市場上連一張你們的股票也沒有為止。」
「你大可以慢慢買,喜歡買多少就買多少,但你只能買到百分之四十九。」
「你以為握有百分之五十一就一定贏嗎?」
「不一定。」周達非微笑。「但我已經握有百分之五十一。」
「你喜歡戰,那便戰吧。」馬尾頭目淡淡揮手起身,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止腳步回頭。「你頭上的傷,很痛吧?」
「……」
「我還可以讓你更痛一點。」他說著,墨瞳里閃過一絲冷芒。
樂舞听得心驚肉跳!她手腳冰冷,一直到他們全都離開了,還是無法動彈。
好可怕的氣勢!「你喜歡戰,那便戰吧。」那八個字說得那樣雲淡風輕,但內涵卻是殺氣騰騰。
她努力平息自己內心的緊張,回頭一看,卻望見周達非慘白著臉閉目躺在椅子上。「喂!」
「我沒事。」
「臉色難看成這樣居然還說沒事!」樂舞嚇壞了,連忙上前探探他的額頭︰「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我寧願回去听我的叮叮當當……」他睜開眼苦笑,慘白的臉色終于露出一絲脆弱痕跡。「不然妳帶妳的CD放給我听,好不好?而且我餓了。」
她怎麼可能拒絕他的要求!可是她又怎麼能答應他的要求!
要CD容易,可是……她只會泡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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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的人還講究什麼口味?妳到超級市場去買一包米,米加水煮成稀飯妳總會吧?生病的人吃清粥最好。」耳邊夾著電話,岳樂音淡淡說道。
「問題就在我不會煮啊。J
「那就去附近的自助餐買,連這點小事也要我親自出馬?我一到那里不就穿幫了?」
「那妳幫我煮好,我過去拿——」
「老妹,我這里再過幾天就開幕了,妳以為我好有空?自己想辦法。」說完收線。
「喂!」
無情無義的岳樂音居然真的掛了電話。天哪!樂舞瞪著電話線,一臉惶恐。哇!不會真的那麼殘忍吧?那現在她要怎麼辦啊?
電話線路的那端,岳樂音忍不住微笑起來。看來大事底定,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來的就看他們各自的造化嘍。
「這東西要擺哪里?」男人拎著沉重的花瓶進來,半人高的白玉花瓶沉得很,他居然簡單提在手上面不改色。
「隨便放吧,花瓶也有耐摔的,那個就是。」她笑。周達非萬萬想不到自己會找一個如此耐摔的花瓶來砸自己的腳,而現在就算發現也已經悔之不及。
男人一听隨便放,當真就不偏不倚將花瓶擺在咖啡屋正中央。「接下來呢?」他用濃濃的外地口音問。
「嗯?你沒事了嗎?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很忙。」
「我有空的時候應該可以來適應新環境先哩。」
「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先來適應新環境』,『哩』就省了。」她糾正。「學學語法沒那麼難吧?」
他聳聳肩。「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蛋糕。」她拎起一個小盒子給他。「賞你的。」
他咧嘴一笑,神情很滿意。「有空再見。」
揮揮手,虎背熊腰的背影跨出咖啡屋大門。這間咖啡屋如此精致玲瓏,裝這麼個大漢實在有點委屈了,但他不在乎,所以也無所謂。嚴格說起來他並不算是意外收獲,沒人知道她老早就看上了他,這一切都在算計之中……只除了以賽亞那群討歌鬼。
提起精毫小楷,她在帳冊上寫著︰蛋糕一塊,免費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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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度終于退了,皮膚不再滾燙,氣色似乎也稍微好轉些,她這才終于放心,才想著出門偷偷去買些食物,他突然伸手拉住她。
「你肚子餓不是嗎?我去買點東西吃。」
他搖搖頭。
「不餓?」
「餓,但不是那種餓。」
「餓?但是不是那種餓?」樂舞迷糊地望著他。「餓還有分種類?」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原來她真的不懂。不懂也好,盡避她的「不懂」更助長火焰燎原,但他素來是極有耐心的人,即使受了傷也無損于此。
「過來,躺這里。」挪動身子讓出一個空位。「這幾天妳也很累了,躺一下。」
連忙搖搖頭,樂舞睜大了眼楮,這要求真的很……詭異。
「就當是陪陪我?」他要求,露出可憐的神情。
她的眼楮睜得更大!
「只是躺一下,我保證我會乖。」他微笑。
「呃……」她思索半晌,拒絕不了他那孩子似的神情,只好硬著頭皮爬上床。「你受了傷,我怕會弄痛你……」她嘟囔。
听到這雙關語,他再度失笑。這女人傻氣得真是可愛!突然想到自己的「灰姑娘改造計畫」,一步一步走到這里應該算是徹底失敗了吧?
「好听嗎?」她突然開口問。
「音樂不錯,但不知道他在唱什麼。」
她躺得極為僵硬,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神經都緊繃到最極致,只好開口胡扯,免得自己把骨頭給繃斷。「這首歌叫『七里香』。」
「席慕容的七里香?」
「不對,是周杰倫的七里。」她終于笑了起來。「你年紀大了屋。」
「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葉跟我的思念厚厚一迭,幾句是非,也無法將我的熱情冷卻,妳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她輕唱。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這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祂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他輕念。
「……好美,也好慘。」
「卻是妳喜歡的浪漫不是嗎?只要深深愛過,就算失戀也能讓人變得更堅強,所以就算變成一棵樹也無所謂,只要能相逢就好了。」
忍不住側過身子望著他。「你都記得啊?我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嗯,很糟糕。」
「我說的話很糟糕?」
周達非笑著嘆息,也側過身子凝視她。「不,那些話我全都記得,所以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