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可能!天底下怎麼可能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又不是雙生子!」熊定邦一拍桌子嚷道︰「就是妳不肯認!還是妳忘了?說不定妳摔壞了腦子——對!一定是這樣!來來來,告訴我,要怎麼才能幫妳想起來?」
程曦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我才沒有摔壞腦子!包何況長得一樣是你們說的,我又沒親眼看到,說不定我一看會覺得根本不像。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每個人的記憶都會有點誤差——」
「妳到底認不認啦?」熊定邦不耐煩地又是猛力一拍桌子,桌上的酒菜全都跳了一下。
「不認。」大概是因為酒力影響,這古代的酒可真是烈,才喝幾小口就已經覺得整個人像火燒,但也因而勇氣十足,她雙手抱胸挑釁地瞧著他,「就說了不是,不是就不是!你想怎麼樣?屈打成招?」
「我……」熊定邦挺起胸膛,銅鈴般的雙眼瞪得如牛眼那麼大,他已經做出自己最凶惡的表情,但一看到小泵娘那紅通通的小臉他就虛了,垮下雙肩哭喪著臉,「我的小泵女乃女乃,妳就認了吧,當我老熊求妳了……」
程曦笑嘻嘻地趴在桌上看著熊定邦的臉,國字臉變成一個、兩個、三個……好多個,她一直咕噥著︰「就不認……死活都不認……」
「喂喂!妳別睡啊!程……段……唉啊,到底要叫妳啥啊?話還沒說完呢!妳別睡啊!」熊定邦耙耙腦袋,表情十分懊惱。
這小泵娘到底是不是段柔?看起來像,可又好像比段柔年紀大些?不過距離上次看到段柔已經過了兩年,人家說女大十八變,模樣有點政變也是正常的,而且怎麼看就是段柔的樣子,她怎麼就是不肯認?
「喂——」
門開了,邊承歡一臉陰郁地走了進來。
「將軍,屬下……」
望著趴在桌上沉睡的段柔,邊承歡只搖搖頭示意他出去。
熊定邦攤攤手。他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也只能讓他們小兩口自己去解決。不過他不解的是段柔既然已經回來了,咱將軍為何還是一臉的不高興啊?
他繼續耙著自己的頭,搖頭晃腦地走出去,感覺自己粗大的腦袋里裝滿了跑來跑去的問號。
邊承歡抱起已經睡得香甜的人兒往榻上輕柔地放下,凝視著她的眼眉,淚水就這樣掉了下來。
他以為自己的淚水在離開京城的那天晚上就已經流干,干澀的眸再度得到淚水的滋潤,就像他干涸的心重新得到雨水一般。
躺在她的身邊,將她緊緊擁在懷里,傾听著她的呼吸、感覺她的體溫,他的淚水不斷奔流,卻是兩年來第一次感覺自己還活著。
他憶起了許久許久以前與段柔在陶源村的那段日子,憶起了他們第一次並肩躺著,憶起她倚靠著他的肩窩睡得香甜的模樣……時光仿佛倒流回那段幸福快樂的日子,他們曾經離幸福真的只有一步之遙啊!
貼著段柔嬌小細瘦的背,他終于忍不住破碎地哭了起來。這次,他離幸福也只有一步之遙,卻是……遙不可及。
第十五章
臘月了,瀚漠下起了大雪,暴風雪沒天沒夜的下著,不多久,城牆已經有一半淹沒在皚皚白雪之中。
自從瀚漠落下大雪,邊境變成一片冰天雪地之後,蒙兵已經一個月沒有來犯,但這卻沒能讓士兵們稍微開心些,相反的他們個個神色淒然,面有饑色。
據說朝廷的糧餉始終沒有送來,城中糧草已經不多,再加上天寒地凍,這些來自南方的士兵全給凍得面露青紫,饑寒交迫之下卻還要面對虎視眈眈的敵軍,這叫人怎麼開心得起來?
而且……是臘月啊!每逢佳節倍思親,這些將士們離家都很久了,思鄉之情更使人憔悴。
看著他們這模樣,真是叫人好心疼,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好過些——
哼,她才沒那麼體貼,光是那個該死的冷著張臉的邊承歡軟禁她這件事就夠她氣的了!那個混蛋竟然連讓她出大門都不肯,跟對待犯人一樣硬把她關在房里哪里也不準她去。
邊承歡不知道,可是她知道——這里已經是危城,如果她估計得沒錯,這座岌岌可危的城池,在春天來臨前就會被蒙古鐵蹄踩得粉碎。
天哪!沒想到她這天才美少女的青春就要莫名其妙葬送在這個鬼地方!最慘的是竟然會死得如此沒沒無聞,像是人間蒸發。
自己都已經這麼慘了,她怎麼可能還會想讓誰好過一點?她只是無聊!對,就是這樣!罷開始看到下雪她好高興,她這輩子從來沒見過下雪,可是沒想到這鬼地方一天到晚就是下雪,大雪、小雪、暴雪、狂風暴雪……沒完沒了、沒天沒夜的下著雪的地方真是無聊透頂了!
「阿草,你們故鄉臘月的時候有什麼活動?」
「活動?啊?」在火爐邊打著瞌睡的少年揉揉惺忪的雙眼,不明所以地問︰「什麼意思?」
「就是……呃……賞燈啊、猜燈謎啊,花燈有沒有?舞龍舞獅?還是放煙火?」古代人怎麼過節,她可真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好吧,她的歷史算是白念了,難怪會被張教授當掉!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惡補一番!如果她還有命回去的話。
「煙火?」阿草打個哈欠笑了起來,「小曦姑娘,您是說煙花吧?咱們家鄉每年過節都有煙花的,好熱鬧!京城里的巧手工匠一年就到咱們這鬼地方露那麼一次臉兒,那可全都卯足了勁兒呢!要說起那煙花……嘩!」
阿草露出向往渴慕的神情,雙眼閃閃發亮,仿佛又回到在家鄉賞煙花的時刻。「又是紅、又是綠,什麼顏色都有,什麼顏色都好看!轟隆轟隆的,說有多精采就有多精采!」
「嗯,那就是放煙火嘍?煙火容易,這個簡單。」程曦笑著跳起來。「快走!快走!明天不就是正月初一了嗎?咱們給大伙兒一個驚喜去!」
「啊?什麼驚喜啊?程姑娘!您不能出去!喂——」阿草雖然不明白,但卻也跟著跳起來。程曦姑娘真是古靈精怪,外頭冷得凍死人不說,這會兒哪來的煙火巧匠?說放煙火就放煙火?哪那麼容易啊!
「喂喂,我說程曦姑娘,這種鬼地方怎麼放煙火?哪來的巧手工匠啊?就算有工匠好了,這會兒怎麼趕明兒個也來不及啊!您快回去吧!讓將軍知道我放妳出來會砍我的頭的!」
「他才不會砍你的頭!要砍的話,叫他來砍我的頭好了,反正也保不住多久了,哼!」
「為什麼妳的頭保不了多久啊?為什麼?」
「你不用理那麼多啦!快帶我去軍火庫就是了!」
「可是軍火庫里面明明就沒有煙火啊……」阿草一邊嘟囔著,卻還是遵照她的囑咐領她往軍火庫走。
「放心吧,本小姐可是物理系著名的天才美少女耶,區區煙火豈能難得倒我?」
「什麼什麼系?什麼少女啊?」阿草嘀嘀咕咕地望著後方的少女,只覺得這位來歷不明的小泵娘真是古里古怪。
程曦笑著一蹦一跳地往外跑。宋朝已經有火藥了,軍火庫里面的應該足夠她做幾個小煙火吧?幾個小煙火哪能難得倒她,她可是物理系的天才美少女耶!幸好物理化學她都行,更幸好她八歲就做出第一個「炸彈」過——把程媽媽心愛的廚房給炸得面目全非。
「雖然不能做出甘道夫那種龍型的煙火,不過小煙火我還行的……嗯……金屬粉麻煩點,不過粉末粗點也不要緊吧?反正是要炸掉,效果差點也無所謂……」小曦喃喃自語地往軍火庫走,腦海里盤算著需要哪些材料、要怎麼處理才能又快又漂亮……她就這麼搖頭晃腦的走著,竟然連跟邊承歡錯身而過都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