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轉移目標!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你是不滿意我,還是希望我走?或者兩者都有?」
喬立的眼楮幾乎要噴火了!他惡狠狠地瞪著蒂娜吼道︰「現在到底妳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妳對我的態度可不可以好一點……妳擅自作主把事情搞成這樣子,竟然還有這麼大的脾氣!」
眼看愈吵愈無法收拾,我正左右為難之際,蒂娜突然轉個身往倉庫里大步走去。
「喂!蒂娜!妳又想做什麼?回來!」喬立開始咆哮。
蒂娜理都不理他,只是一徑往倉庫里面走,就這麼直接走到夢十三面前。人家足足高她一個頭,而她卻高高地仰著下顎瞪著他,然後完全出人意料之外地,蒂娜凶狠地揪住了夢十三筆挺的衣領。
「都是你!你這王八蛋!版訴我,對我們設計的場景你是哪里不滿意了……難道你比較喜歡華麗的大禮堂?像是普通鋼琴家那樣西裝筆挺的在台上當木偶?!」
「哇!」
不止夢十三的隨從們嚇得手足無措、一邊鬼叫,連跟著蒂娜進門的我們也忍不住敝叫了。
「說啊!你這王八蛋!快把事情說清楚!你到底哪里不滿意……這里哪一點不適合演奏你的『邊界』?!這里根本就是邊界!」
蒂娜一邊說遺一邊劇烈地搖晃著夢十三的衣領,也不知道到底是要把理智搖進他腦袋里?還是要把他的怒氣給搖出來?
「快放手快放手!這實在是太失禮了!妳到底在干什麼啊……」
然而更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夢十三開口了。
他用兩根手指輕輕地捏住蒂娜的手,然後輕輕地將那只玉手從他的衣領上「拎起」。「除了太髒之外,我對你們做的設計還可以接受。」他竟然……開口了開口了開口了!
我真想側耳傾听看看四周到底有沒有回音,就算有的話,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可惜的是,這樣的答案蒂娜還不滿意,她更討厭自己的手被如此「嫌棄」,所以她采取了更激烈的動作。這一次她用了兩只手。
蒂娜完完全全扯住夢十三的衣領,強迫他低下頭來,兩個人四目交接,她咬牙切齒地說︰「只是『還可以接受』?你這沒眼光的王八蛋!我們作牛作馬做得要死要活,你竟然只是『還可以接受』?!」
我的耳畔似乎听到天際傳來轟隆隆的不祥雷聲。
呃……明天之後,我們上班的地點還會存在嗎?還是會被夷為平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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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潔癖的夢十三跟快抓狂的房東先生到底是怎麼被擺平的,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總之是在蒂娜的「鐵腕」跟喬立的「柔性勸導」之下暫時獲得了「假釋」吧。他們兩人的默契之好,真是教人瞠目結舌!
我開始有點了解為什麼喬立跟蒂娜吵架的時候比爾跟喜美會選擇坐山觀虎斗了;反正也插不上手、反正插上手也沒好處、反正不插手他們也一樣會吵完——而且他們吵完的時候炮口通常會一致,而插手其中的人通常很不幸的都會被流彈打成重傷。
我跟比爾、喜美先回工作室,時間已經快下班了,經過這一整天的震撼教育,大家都有點累。
「小妹,妳可以先回去沒關系,喬立跟蒂娜今天大概不會再進來了。」比爾在樓下給我建議。
我還沒開口呢。遠遠地,就看到不遠處的摩托車上坐著熟悉的人影。「咦!」
「怎麼了?」
「我好像看到台南來的朋友……」然後我突然想起了前兩天他曾說過會上來台北找我。難道日期是今天嗎?真糟糕,我完全忘記這件事了。
摩托車上的他也看到我了,他揮揮手跟我打招呼,跨下摩托車,很快走了過來。
「要不要請人家上來坐坐?」比爾跟喜美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好奇。
「不用啦!」我立刻臉紅了。拜托!誰會把男朋友帶進辦公室啊?
「隨妳便,有需要的話隨時都可以上來,我跟喜美反正很快就要走了,辦公室隨便你們用喔。」比爾賊兮兮地笑道。
「比爾!」
「哈!青春的火花,愛的火苗在燃燒,是誰偷走了我的心,令我荒唐的歲月終于走到終點,啦啦啦啦……」
比爾一邊荒腔走板的唱著不知名的怪歌,一邊跟帶著神秘笑容的喜美上樓去了。什麼嘛!好像立刻就知道是誰來找我似的。
「嗨。」
他靦腆地笑著露出一口漂亮白牙,頭發看起來短了些,皮膚曬得更黑了。才短短一個月不見,感覺卻好像已經過了好久好久好久。
「嗨。」我想不出更好的回答,也沒有投入他懷抱的渴望……為什麼會覺得好像陌生人一樣呢?
「要不要喝飲料?我去買——」
「不用了,我剛剛在等妳的時候已經喝很多了,還去跟旁邊的商店借廁所呢。」
「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妳手機沒開。」
「咦!我手機沒開嗎?」我連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機,果然發現螢幕一片漆黑,我好像根本忘記開機了。「對不起……我忘了開機。」
「妳忘記我今天要來找妳對吧?」他看著我,表情似乎有點失望。
「對不起啦!我最近比較忙……」
「呵呵……」他干笑著聳聳肩。「沒關系,我也想過會這樣的。」
「會怎樣?」
「會愈來愈淡,愈來愈不重要,然後就分手了。」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你在講什麼啊!我只是比較忙!」
「真的沒有關系,反正我來也是想告訴妳這件事。」
「想告訴我什麼事?」
他想了幾秒鐘才緩緩開口︰「我想……我們還是先分手吧。」他有點艱難似地說著,眼楮低低的不敢看我。
「這就是你在網路上不能說的事情?為什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為他真是相思難耐才來台北探視我,誰知道卻是來說分手!
「……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坦白。
「什麼嘛!連理由都講不出來,卻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有了別人?還是厭煩了?還是怎麼樣?不可能一點理由都沒有。」
「也可能……都有一點吧。」他嘆了一口氣。「我也想了很久,覺得用網路告訴妳滿過分的,所以才特地來找妳。」
「一個月算是很久?」
「唉唷!妳不要問了好不好!」他顯得非常不耐煩了,露出那種獨特的厭倦表情,好像連身上都貼著大字報寫著「不耐煩」一樣那麼明顯。
「我們都這麼大了,我也盡到責任,親自來告訴妳了,妳為什麼一定要問那麼清楚?我怎麼知道為什麼以前喜歡妳而現在不喜歡?我怎麼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分手?那我們為什麼要戀愛呢?難道妳就能說出理由嗎?妳自己還不是連我要來找妳的事情都忘了?以前妳絕對不會忘的。成熟一點嘛!」
「這只是借口吧?」
他不說話了,倔強地閉上了嘴。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跟拋棄了阿蜜的那個男人完全相同,他們都是一副「妳想怎麼想隨便妳,但不要把妳的想法套在我身上」的模樣。
我被這種不耐煩給堵住了,盡避有滿腔的疑問,可是卻什麼也問不出口。反正也不會有答案的吧?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想去找台北的朋友。」
就這樣嗎?我真的好想開口問。為時一年的初戀就這樣結束?就光憑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看著他的背影,我終于忍不住哭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的往下掉,顧不得自己就站在騎樓下,也顧不得午後的陽光如此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