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大樓三樓,短短一百公尺不到的長廊依然顯得如此的漫長,十三名武將在樓梯間擺開陣勢,他們凝神望著走廊底部的圖書室,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起風了。
冷冽的寒風從走廊底部襲來,那陣陣陰寒的氣氛教人不寒而栗。
人影出現了,朱小藍瘦削的身影從圖書室里慢慢走出來;她笑著,臉上露出嗜血光芒,她臉上的五官如此模糊,只剩下一雙帶著瘋狂的血紅色眼楮,那詭異的眼楮直直地望著他們,眼神里沒有半點人性、沒有半點感情,她已經瘋了。
「朱小藍——」孟可叫道,直覺地想沖上去。
「不能過去!」任吉天連忙拉住她。「你過去就會破壞他們的陣勢,這是大忌。」
「可是她——」
「她已經被附身了,除非把邪魔趕出她的身體,否則她沒救了。」
「人的身體說穿了其實只是一件衣服,任何人都可以穿的衣服。」櫻塚壑突然開口。
「所以朱小藍這件‘衣服’已經不是朱小藍本人在穿了?!」檸檬錯愕地問。這距離她原本的世界太遙遠了吧!雖然听說過這種事,但是當真正看到,卻發現自己真的很難相信這一切。
「而這場神魔之戰沒有我插手的余地對吧……」孟可有些憤怒地說著。
「你連靠近她都有困難了,要怎麼插手?」任吉弟冷眼說道。
孟可更生氣了,她近乎惱怒地抹著自己的額頭。「我討厭自己!就在這麼近的地方,我卻幫不了她!」
「你那麼想幫她?」櫻塚壑迷惑地看著她,他真是無法理解孟可這一點,她為何老是想幫跟自己毫無關系的人?她又不是驅魔師,也沒有接受任何人的拜托,但是她卻經常莫名其妙的介入別人的事情。
「她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想幫她,這算是什麼問題!?」
「這叫雞婆。」任吉弟冷哼一聲。
孟可臉上一紅。「隨你怎麼說,就算小藍並不把我當朋友也沒有關系,我就是不能坐視她被邪魔附身!」
「‘雞婆’是什麼意思?」長谷川小聲地問檸檬,同時假做無意地握住她的手。「你不怕了吧?我還是牽著你好了。」
檸檬毫不領情地瞪他一眼,同時甩掉他的手。「還想被K是不是?你現在的舉動就叫做‘雞婆’!誰要你多事,哼!」
長谷川哭喪著臉。「我又做錯什麼了?」
「別吵了,要開始了。」
風勢愈來愈強了,簡直像是台風一樣的強風呼呼地吹著,十三名武將終于開始有了動作,他們額上的汗水不斷往下滴落,手上的法器舞動愈來愈快,跳著神秘舞步的身軀頂著強風慢慢往前推進。
突然,朱小藍像是瘋了一般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她面目猙獰地怒視著武將們,她的手掌屈成爪狀往前直推——鬼哭神號的呼嘯聲此起彼落,整棟舊大樓頓時成了人間地獄。
百鬼夜行……成千上萬冤死、枉死、心懷忿恨的鬼魂就在他們四周張牙舞爪!
百鬼夜行……鬼魂們尖叫著、咆哮著、瘋狂地掙扎著!
一十三名武將怒眼圓睜,他們同時發出狂暴的怒吼聲!
第七章
「暫時搞定了……」男人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他渾身都是汗水,臉上的油彩已經月兌落大半,而他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朵虛弱的笑容。「早就知道被你找來一定不會有好事的,但沒想到對手這樣恐怖……」
其他的男人們跟他的狀況相去無幾,他們全都累趴在地上,靠著牆壁不斷喘息著。
「你說‘暫時’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無法淨化這棟大樓?」任吉天卻一點也不同情地逼問。
「喂,你這家伙真是沒人性,連一點鼓勵都不給我們啊?」男人搖搖頭嘟囔。
「誰叫你說‘暫時’。」
「我說暫時是因為……」男人望著圖書室,他們已經到了圖書室門口,朱小藍瑟縮在里面的角落里。「這棟大樓的確是‘暫時’的淨化了,可是真正的禍首卻還沒有找到。」
「真正的禍首?」
「你該不會以為山上崩下來的幾座無名墳會有這麼大的魔力吧?這也不是幾名登山客的亡魂所造成的。據我看,山上真正的魔窟應該是被打開了。」
「魔窟?你該不會是說魔界跟人界連接的地方吧?」任吉天錯愕地問。
「沒錯。」
「……那不是說……事情大條了?」
「是不小。」男人微微一笑,居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不過那不關我的事,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
任吉天眨眨眼。「喂……」
男人笑了笑,撐著身體起來。「收工回家嘍!」
「喂喂喂!」
「喔對了,那女孩身體里還有個游魂我沒收。」
「什麼?!」
「她的魂魄不見了,如果把這游魂也收了,她就會死。我想她的靈魂應該是被困在山上了吧。」男人說著,跟其他人互相攙扶著緩緩往下走。
「喂喂!你這未免太不講義氣了吧,就這樣走了?!」
男人們只是對他投以歉然一笑。
「……」任吉天嘆口氣,他的小徒弟幾十年來很少認輸的,他不肯上山去一定有他的理由,畢竟他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小藍,你醒醒!小藍?」孟可焦急的聲音傳來,「喂!你不要嚇我啊!干嘛不講話?你們快來看!小藍好像怪怪的!」
「剛剛他們告訴我了,這位同學的魂魄不見了,現在她身體里的並不是她,只是一個無害的孤魂——」任吉天的話聲在看到朱小藍時嘎然而止。
她站起來了,以一種靜謐而安詳的姿態,她站在牆邊微微低著頭,以一種特有的姿態——那姿態……他看過!
任吉天的心髒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狂跳起來。「是你……」他沖到她面前,卻又小心翼翼地怕驚動什麼似的壓低了聲音。他輕輕地、輕輕地說著,聲音不住地顫抖。
「任大哥?」孟可愣住了,所有人全愣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任吉天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是你,」任吉天握住朱小藍的雙肩,他雙眼灼熱得幾乎噴出火焰。「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找你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找尋你,終于……老天有眼,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啊?你那位任大哥是不是腦袋壞掉了?朱小藍恐怕還沒有二十歲吧?他怎麼會說已經找了她二十年?」長谷川耙耙腦袋,不明所以地問著。「他前幾天才見過朱小藍的吧?有二十幾年那麼久嗎?’
「他認錯人了。」任吉弟沒好氣地搖搖頭上前想拉開大哥。「瘋子!你看不出自己找錯人嗎?」
「不!我沒看錯!我絕不會看錯!」任吉天猛地甩開弟弟的手。「就是她!我怎麼可能會認錯!二十年來我朝思暮想要找的人怎麼可能會認錯?!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為了找你,我……」他哽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雙手扶著朱小藍的肩,卻再也無法支持自己地跪了下去。
「大哥,你到底是——」
出人意料之外地,櫻塚壑攔住了任吉弟,他溫柔地望著無聲哭泣的任吉天,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
又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只不過這次卻是出自于朱小藍的口中,令他們錯愕不已!
朱小藍伸出手,輕輕地撫著任吉天的發,靜靜地望著他,什麼話也沒說,但卻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這姿態……這嘆息,好熟悉啊。
孟可愣愣地望著朱小藍與任吉天,心底深處不知怎地竟被觸動了一下。她很快地搜尋一下四周,雖然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但那樣東西卻立刻躍入她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