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鬼……」孟可難受極了。她一直以為校工老劉只是受傷住院,卻沒想到他已經死了。
「我的確是鬼,但老劉還沒有死,孟同學,你不用替他難過。」鬼魂微笑著說道。
「那你是?」
「他算是好鬼。游魂,你為何不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一直留在圖書室里看書,從來都沒有人來打擾我,也沒人告訴我我已經死了……」他走到窗口,凝視著那棟已經隱藏在黑暗中的舊大樓。「直到那天老劉去察看圖書室,我發覺他有危險,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沒想到這一推,竟把我自己給推進了他的身體里——我也是等到早上醒過來照到鏡子之後才知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
「你一直都在圖書室里面!?」孟可詫異地望著他。「難道……你該不會是……該不會……該不會是老校長吧!?」
孟可跳起來嚷道︰「我剛進學校的時候就听說過了,說幾年前的老校長就是在圖書室里看書的時候死的,難道你就是那位校長!?」
校工老劉想了想,終于轉身對他們微微一笑。「嗯……我想我應該就是吧。」
第六章
「那是什麼樣的執著呢?」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孟可抬頭仰望著滿天星斗,喟嘆地這麼問著。
「呃……我也不能了解。很難想像一個人死了那麼久了,卻還是放不下過去的事情而一直留在同一個地方。」
「所以我才問你啊,那是什麼樣的執著?是什麼樣的感情讓老校長一直一直留在圖書室里?人都已經死了,學校的事情再也不是他的責任了,為什麼還要留下來?」
長谷川傻笑兩聲。「你覺得我像是能了解那麼深的道理的人嗎?」
「那你呢?小壑,你沒有趕走老校長,我知道你剛剛心里也很猶豫對吧?他畢竟是鬼。」
長谷川愣了一下回頭。「少爺,你不會真的想趕走那個好鬼吧?剛剛如果不是他救了我們,現在後果不堪設想耶。」
「人鬼殊途。」
孟可對著長谷川扮個鬼臉,眼里寫著「你看吧!」三個大字。
「少爺!」長谷川哭喪著臉輕嚷。「雖然如此,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那個老校長身上擁有很大的力量吧,不然怎麼能趕走……那種東西?」
「鬼魂一般是無法擁有那種力量的……」櫻塚壑似乎也感到迷惑似的開口。「但他的的確確趕走了那些惡靈。」
「也許是因為他對學校跟學生們的愛吧。」孟可笑著說道。
「愛?」櫻塚壑迷惑地望著她。「那是什麼意思?」
「就好像我們在北京遇到的老婆婆,他的丈夫死在千里之遙的日本幾十年,但他還是堅持要回家見她一面,那種力量不是也很驚人嗎?」
「那不一樣,他幾乎已經是惡靈了,並不是個單純的靈體。但老校長身上的氣息你也感受到了吧?雖然他會讓你有感應,可是卻不是惡靈那種恐怖的感覺。」
「但是愛是不變的啊!老校長終身都奉獻給學校,他所有的愛都灌注在這間學校里面,所以盡避他已經死了,但是那力量卻沒有消失,愛的力量是不會消失的,不管人是否還活著。」
「愛情是人類才會有的感情,人死了感情就消失了。」櫻塚壑說道。
「所以說你很笨!」孟可突然發起脾氣說道︰「如果我很愛一個人,雖然我已經死了,但我所投注過的感情卻依然在那個人身上,那個人在回憶起我的時候依然可以感覺到我對他的愛,那是永遠永遠不會消失的!」
「如果那個人也死了呢?」
「那也不能否認我曾經愛過他這個事實啊!」
「存在過的事實跟一直存在的力量是不同的。」
「你這豬頭!哪里不一樣?那明明就是一樣的!只要是愛過的就不會消失。校長他深深的愛著這間學校,他的愛情絕對絕對不會因為他死了,或者因為沒人記得這件事就消失,絕對不會!」
「可是——」
「咳,少爺……」長谷川連忙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再跟她爭執,櫻塚壑只得眨眨眼識趣地閉上嘴。
「你根本就不明白……」孟可惱怒地回頭狠狠瞪著他咆哮道︰「我知道你不明白,你永遠都不會懂這麼復雜的事情的!你這白痴!我討厭你!」她說著,氣呼呼地轉身快步上山。
「孟可……」
「不要叫她了,你現在叫她只是自討苦吃而已。」長谷川哀嘆一口氣。
「我說錯什麼了嗎?她為什麼又生氣了?」櫻塚壑迷惘地問。「上次也是這樣,她說天上的星星很美,我感覺不出來哪里美,她就發脾氣了。」他不斷地搖頭表示自己心中極度的迷惑。「平常她不是這麼愛生氣的啊。」
「那是因為平常你也沒這麼豬頭。」
「…∼」
長谷川也開始搖頭了,一副老大哥的模樣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但我沒說錯。」
「那不重要。」
「那不重要?」他更迷惑了。「既然不重要,那小可為何生氣?」
「那是因為……」長谷川困難地想著該如何解釋。這絕不是語言跟翻譯的問題,這是一種根本上的態度問題,他真的很難跟一個完全不了解什麼叫「愛情」的人解釋什麼叫「愛情」。
「因為什麼?」櫻塚壑又堅持地追問一次。
「因為你們基本上是兩種人。」
「就好像活潑的人跟安靜的人這種分別?」
「很接近。但你們的距離比那種還要遠一點。」
「有多遠?」
「呃……大概是地球跟火星的距離吧。」
「……」
第一次,櫻塚壑臉上露出這種復雜的表情,那看起來像是失望、失落,又像是驚愕不解。
「少爺,你認為天上的星星很美嗎?」
「……」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真的很難教人有興致回答。
長谷川理解地點點頭,然後回頭望著櫻塚壑那張俊美的臉又問了一次。「少爺,你認為愛情的力量可以超越靈魂嗎?」
「不。」
長谷川微笑而同情地又拍拍他的肩。「的確是從地球到火星那麼遠。等到有一天你能重新回答這兩個問題的時候,你們的距離大概就能縮減到從地球到月球那麼近了吧。」 ♀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苞我們在一起吧,嘻嘻……
她腦海中不斷出現這樣的笑聲,她感到很恐懼、很害怕,但那聲音卻又奇異的有某種神奇誘惑的力量,令她無法自制地想繼續听下去,想知道那聲音可以承諾些什麼。
幸福嗎?快樂嗎?那些東西她一點也不想要……對,她一點也不想要!
苞我們在一起吧,嘻嘻……
將那些偽善的謊言全都拋掉,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讓這個世界痛苦吧,讓這個世界的人都跟你體會到同樣的痛苦,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拋棄、什麼叫背叛。教那些天真愚蠢的人全都臣服在你的腳下,讓他們跟你有同樣的遭遇,讓他們再也不敢在你面前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語言。
是了,這就是她想要的。
她眼楮慢慢地亮了起來,她周遭那些亮著詭異光芒的光點圍繞著她,不斷地引誘著她——
到我們的世界來吧,這是一個服侍著恨的世界,這是一個崇拜痛苦的世界。
吞噬掉這世界所有的偽善,淨化這世界所有的謊言,只有跟我們在一起,你才能體合。到真正的快樂,那種看著別人與自己有同樣遭遇的快樂,那種什麼都不怕、可以盡情傷害別人的愉悅,只有跟我們在一起才能得到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