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說她是被明天的比賽嚇哭了。」
「爺,我不是被嚇哭的啦!有什麼好怕的嘛,最多打輸而已,我打架打輸也從來不哭的。」
「真的嗎?那妳十歲那年跟隔壁家的阿東打架,牙齒都打掉了那次——」
「爺爺!」
「爸爸!」
母女兩個異口同聲大叫。
孟老仙連忙高舉雙手做投降狀。「算我沒說過。」
孟可氣呼呼地扔下已經發燙的濕毛巾。「什麼嘛!十歲的事情也拿出來說!」
「爸,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小可很少哭的,就算她暗戀的小男生有女朋友她也沒哭——」
「媽!」這下孟可真的跳起來了。「唉唷!你們很過分耶,我不要跟你們講話了啦,一直取笑人家,我要下去透透氣!」
「少爺,您在大廳等一下,我已經叫人去辦手續。」男人恭敬地領著少年來到飯店大廳的休息處。「我們沒有預訂房間,不知道是否還有空房。」
少年什麼話也沒說。
長谷川小心翼翼地望著少年的臉色。幸好少爺的表情看起來滿平靜自若的,並沒有任何不耐不悅‘他暗地里松口氣,希望少爺不會因為他沒有事先預訂飯店而心生不滿。
這次臨危授命陪這位櫻冢少爺到中國大陸來,他自己覺得十分緊張。原先只是要應征家教的,沒想到會突然變成導游,大概是因為他通曉多國語言,又跟少爺相處得不錯吧。
謗據工作介紹所的人所說的,櫻冢家的工作待遇優厚,但他們挑人十分嚴謹,光是一個家教就有上百個人應征,選了好久才選上他。
唉!日本現在的經濟太差了,要找到待遇這麼優厚的工作可不容易啊!包何況櫻冢家族據說是日本幾個十分古老、有權勢的大家族之一;雖然他對這些所謂的「古老家族」完全沒有研究,不過光是看櫻冢少爺這種尊貴的氣質,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了。能在這種家族里工作,應該算是一種榮幸吧。
「少爺,您累不累?要不要喝杯水?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我不累也不餓。」少年微笑著回答。
長谷川干笑兩聲點點頭。這少年十分寡言,他們從日本飛過來的一路上,他幾乎都只說很簡單的單字。倒也不是驕傲冷漠,相反的,他很親印,只是不大愛說話的感覺。
「要是老太太跟夫人知道我帶著您『私奔』,不知道她們會有多生氣……」少年很隨和,但其他的櫻冢家人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櫻冢家的老太太跟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說來有點氣餒,但他在她們面前真的會嚇得連頭也不敢抬起來啊。
「你擔心的話可以先回日本。」
「不不不!」長谷川嚇得連連搖頭。「我把您帶出來已經很糟糕了,要是把您留在這里一個人回去的話,恐怕會連尸體也找不到吧。」
少年輕輕笑了笑。「祖母跟媽媽都不是壞人。」
的確不是;但他很肯定她們會為了這個少年殺人——如果有人敢傷害這少年的話,她們大概會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就把對方大卸八塊吧。
櫻冢壑是櫻冢家唯一的血脈,也是唯一的繼承人,當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不過說起來也奇怪,那麼大一個家族,干嘛不多生幾個繼承人呢?就這麼單傳一子,怎麼想都有點不大保險吧?
「我們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長谷川繼續干笑。其實他並沒有勇氣打電話,只希望這少年可憐可憐他,自己打電話吧。
「不用了,她們應該過幾天就會到了。」少年心平氣和地回答。
「嗯?過幾天?」
「嗯,她們很快就會知道我們在這里,也會很快派人過來。」
「那那那……那我、我怎麼辦?!」
少年迷惑地抬趄眼楮。「你怎麼辦?」
「是啊!」長谷川這下真的後悔了。「我可是私自把您帶出來的啊,她們一定會處罰我的!」
「不會的,她們會很感激你願意陪我來。」
「感激?」什麼感激!她們不要殺掉他,他才會真的很「感激」呢!
「就算你不陪我來,我也一樣會來。」
這下輪到長谷川迷惑了,他狐疑地打量著少年。「少爺,您這麼急著來中國到底有什麼事?莫非是為了前幾天山形所發生的事情嗎?我听鬼冢總管說過那不是你的錯——」
「那的確不是我的錯……」少年靜靜地回答。但是他還是想來,他想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墓冢既然已經打開了,他們全都自由了,那麼接下來呢?建築公司的人雖然沒有委托櫻冢家超渡那些亡靈,但他總覺得這是一件還沒有結束的事情。
是的,這件事還沒有結束。「他」故意引他到中國來,必然有其他理由。
「小姐,妳哭得很厲害,有什麼傷心的事嗎?」長谷川嘻笑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才發現偌大的休息廳另一邊坐著一個少女。
少女此刻正抬起頭嘟起唇瞪著長谷川。「你這樣問是很沒有禮貌的。」
「我只是關心妳啊。」長谷川嘻皮笑臉地回答。
他听不懂他們的對話,但少女的神態卻深深地吸引了他。她好眼熟……好像在什麼地力見過?
少女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了,她愣了一下,同樣怔怔地望著他,一臉迷惑,似乎與他有著同樣的疑問——
他們是否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面?
長谷川站在他們之間,立刻感受到他們彼此之間的電流,他連忙介紹︰「這是我家少爺櫻冢壑,這是……小姐妳叫什麼名字?」
孟可愣愣地望著那少年。其實她並沒有注意到少年的五官到底長什麼樣子,甚至長谷川的問話她也沒听見,她只是傻傻地望著那少年,感覺自己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
「小姐?」
長谷川在她眼楮前揮揮手。「妳沒事吧?」
孟可眨眨眼,清醒過來。
真糟糕!才到北京第一天就水土不服嗎?下午有嚴重的幻覺,現在又有這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她嘆口氣,搖搖頭,起身嘟囔︰「我真的要去看醫生了……不知道飯店里有沒有醫生?算了,還是找個地方練練功好了……」
長谷川望著少女的背影,疑惑地耙耙頭皮。「練功?好奇怪的女孩,少爺——少爺?」一回頭,發現櫻冢壑臉上的表情跟那少女一模一樣,都是一副努力想把腦子里的東西硬擠出來的樣子。
「少爺?您沒事吧?不要嚇我。」
「我沒事……大概我真的累了……你跟她說什麼?她叫什麼名字?」
長谷川搖搖頭。「她沒說。」
「嗯……」櫻冢壑垂下眼瞼,幽遠的目光在記憶中不斷穿梭著。他一定見過那女孩子。只是,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呢?
長谷川的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他臉色慘白地問︰「呃……剛剛您有看到她吧?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是活人吧?不是鬼?」
櫻冢壑這才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抹有趣的微笑。「是,我有看到她,她是活人,不是鬼。」
長谷川松了一口氣,驚惶地拍拍胸脯。「呼!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在櫻冢家待的時間久了就能看到死靈了嗎?」少年忍不住拍拍他的肩道︰「放心吧,除非你天賦異稟,否則絕大多數的人只有在死前才能見到那些東西。」
長谷川嗚咽哀鳴一聲。「謝謝您告訴我,不過就算我要死了,我也不想見到那種東西……」是了,他一直忘記了,他進櫻冢家族的第一天,家族的族長老太太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告訴過他︰櫻冢家族,是日本少數的通靈家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