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錯,此舉確實能讓陸可久身敗名裂。他嘴上說得冠冕堂皇,骨子里仍是在威脅她。
陸青煙靜靜凝視著他,片刻後才回道;「你們不都認為晏霄很軟弱?他現在連生意都懶得管了,會去在意爹的內帳?」
細小的眼發出光芒。「你說得對,現在的晏霄……表現得確實很奇怪。」晏禱皺起眉,嘴角不經意流露出邪惡的笑。「他變得太弱了,簡直像換了一個人。武功不行,行為浮靡,若非是他裝模作樣,那就是……他根本不是晏霄。」
「叔叔這個猜測,是在為自己的未來鋪路嗎?」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氣地問了。「若硬要說現在的晏霄是假,那麼晏禱便可大加韃伐,加上他握有陸可久的把柄,整個臨水堡要落入他手中不是難事。」
「哼,你看著吧。」他陰狠地低笑,拂袖便要離去。
「叔叔請留步。」她叫住他。他留下的線索太少,她無法推測他的下一步,因此,她必須先下手為強,不能讓他做出不利于晏霄……不利于臨水堡的事。
「我……若我能幫您呢?」想到晏霄也是在利用她,她心中一慟,咬牙道︰「事情到了最後,您是否能放過我爹?」
「你能做什麼?」
「我……能幫您得到堡主的令璽。有了這個,您要扳倒誰都更為容易。」只能先穩住他了。「不必多想,這不只為了我爹,也是為了我自己。」
先博取他的信任,與他條件交換,她才有足夠的時間弄清楚他的企圖。
可是日後呢?她能拖多久?若晏禱發現她的敷衍,她又會有什麼下場?
陸青煙嘆息,根本不願去想。她這條命在這個時機,只能說是為臨水堡拖著。
「希望你說到做到。」晏禱姑且相信了她,自以為達成了某種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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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天空,空氣里飄浮著潮濕的味道,沒有雨水,吹過的風帶著絲絲涼意。詭異的天氣,正搭上了臨水堡的渾沌氣氛,走在堡內的佣僕們不怎麼敢交談,怕不經意說錯了話,得罪了人;堡內的一切日常采買、用膳、分配衣服用品等行事都極為低調;過去偶爾堡里會有人搭小舟子在水道里游憩玩耍,或以船代步穿梭堡內,現在,平靜的水面上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大家都沉默了,因為不知如何揣摩上意。二爺晏禱是名義上的代堡主,但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少堡主才是真正的主子;可是,現在少堡主又將生意交給了舅爺,舅爺的權力儼然壓過了二爺……每個人小心翼翼地服侍著掌權的幾個人,服順的表面下暗涌著權力更迭。
下面的人如此,上頭的人更是外弛內張、爾虞我詐。陸可久對待女兒越來越好,好到令陸青煙有些害怕;晏禱似乎痛下決心振作,每日和李老板關在房內談生意;而少堡主晏霄在住處里養傷,偶爾才會見他踏出房門。
最重要的是,彼此似乎老死下相往來,連訊息的傳遞都是透過下人,因此,堡里的奴僕全都吊著膽子在做事。
陸青煙仰首望著沉郁的天,微微長喟。爹今天又派人「關懷」她了,無非是問些她今天又做了什麼、去了什麼地方、有沒有去探望晏霄……之類的問題,這樣別有用意的關心,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
陸可久沉不住氣了,被權勢慣壞的他,對堡主的令璽更加勢在必得。
她夾在陸可久和晏禱之間……或者再加個晏霄,她走到哪里都是步步為營,不能露出一絲異樣。
這樣的日子,很累。
「小姐,齊護衛求見。」招喜來到身邊,有禮地稟告。陸可久對陸青煙的態度改變得太明顯,她不敢再和以前一樣出言不遜。
齊洛飛?陸青煙面容平靜,輕聲道︰「請他在園里等候。」即使詫異,也不容許她表現出來。
蓮步輕移至庭院里,齊洛飛盯著她的眼神並非善意。她在心里自嘲一笑,看來,這又是少堡主替她惹來的麻煩。
「表小姐。」他看了看招喜,直到陸青煙撤下她。「你最近很少去探望少主。」
「他的病需靜養,我不好太過打擾。」
劍眉隆起,齊洛飛臉色一沉,語氣已下太客氣。「是否表小姐認為已經達到目的,所以便不用再浪費時間在少主身上?」
「我達到什麼目的?」她雲淡風輕地問。
「舅爺如今掌權,表小姐敢說與你沒有關系?」
「連你也認為是我敲邊鼓讓晏霄放權給我爹?」她出入意表地微笑,直視齊洛飛。「你認為少主是可以隨便任我擺布的?」
齊洛飛臉色更為凝重。要是真正的晏霄,一定不會為陸青煙所迷,但霍季雲……他真的不敢肯定。
「表小姐,屬下這次來是想勸你,堡主生前待你不薄,你不能忘恩負義……」
「你哪只眼看到我忘恩負義了?」她打斷他,「你是晏霄的隨身護衛,他做的決定你有異議,自然應該同他說去,找我不是本末倒置嗎?」
「若你不試圖勾引他……」
「若怕我勾引他,你更應該留在他身邊看著他。何況,他現在‘情況特殊’不是?」她輕描淡寫便堵住他的口。
情況特殊?指的是霍季雲裝病的事?還是……齊洛飛心跳岔了一拍,險些以為她看出了什麼。「你既已知道少主裝病,卻藉這時機在堡內興風作浪……」
「齊洛飛,你僭越了。」她冷冷吐出一句。
「你……」齊洛飛頓住。這下確實是僭越了,她畢竟是表小姐,少主的未婚妻,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對她惡言相向。但這回,他實在是忍不住。
「表小姐,以我的職責所在,我便有義務……」
「小飛子,你在這里干什麼?」霍季雲突然從某個角落里冒出來,語氣不善,不悅直達眉梢,惡狠狠地盯著齊洛飛。「你好端端的不服侍我,沒事來尋我未來娘子的晦氣做什麼?」
「少主。」這家伙不好好待在房內跑出來做什麼?齊洛飛憤憤地垂首。
「我一轉眼你就跑得不見人影,原來到這里來了。」他責備了一句,而後帶著歉意朝向陸青煙。「未來娘子……」
「你的‘傷’好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門閑晃了?」她不看他,不想再被他的任何言語表情蠱惑。
這明顯的語中帶刺令齊洛飛極為不悅,見她不若以往溫順,他直覺開口制止。
「表小姐,注意你的態度。」就是霍季雲把她寵壞了,難怪陸家人在臨水堡內越來越囂張。
「小飛子,你閉嘴!」霍季雲凶神惡煞似地瞪他。
「我沒有說錯!少主,你不能執迷不悟……」霍季雲要被美色所迷是他家的事,但不可以拖累臨水堡。
「我的事我自有主張。」見著陸青煙越發冷凝的神色,還有她所受莫須有的委屈,霍季雲不禁冷下聲音,心火上涌。「你給我記著,現在我是少主,有種你就把我從這個位置踢下來,否則你就要听我的!」
「哼!」為了避免霍季雲把所有事情抖出來,齊洛飛只能黑著臉離開。
像驅蟲般驅走了人,霍季雲才一臉賠罪的轉向陸青煙。「未來娘子,是小飛子太沒禮貌,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她冷冷瞥他一眼,轉身回房,拒絕听任何狡辯。
他可以在蓄意打人之後賠禮,但她沒有興趣奉陪。
第二次不歡而散,霍季雲只能眼睜睜目送她,黑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