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證明什麼一般,他勾起一個詭譎的笑容。「陸可久要她偷令璽,你認為她會怎麼做呢?」
蹙眉思索了許久,齊洛飛才不大肯定地答道;「她一向孝順,無論是對堡主或是對舅爺,所以她的行動很難揣測……」
「不,其實她很好懂的。」他的笑容益發燦爛。這游戲越來越好玩了。「她的行動,絕對會出乎你意料之外。」
第六章
臨水堡少主的傷勢一直未能痊愈,甚至引起並發癥,高燒不退了好幾天。這陣子臨水堡的生意越趨低調,比起前陣子堡主剛過世時還要糟,這種情形引起外界一陣討論及恐慌。
行商的怕他們錢莊倒了,做買賣的怕他們漕運停擺,北方的各大商家都擔心無人運貨、無處借錢周轉。臨水堡在北方本就是一踏步就會震動半個天下的地位,現在堡主及少堡主接連出現狀況,人人都怕極了。
當然,也有希望從中得利的同行虎視眈眈;過去整個北方被壟斷的情況或許會因此而有了轉機,若能打破這個局面,除去了老虎,猴子自然就能稱大王了。
為了解決這一堆衍生出來的問題,晏禱特地帶了個人來見臥傷在床的晏霄。這人自稱李老板,是個文質彬彬、出口成章的中年文士,身著深灰色長褂,風采翩翩。
「霄兒,你身子撐得住嗎?」晏禱故作關心地開口詢問,眼前的霍季雲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連拿碗的力氣都沒有,還得靠身旁的齊洛飛喂藥。
霍季雲急咳了幾聲,無神的雙眼好不容易聚焦在來人身上,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謝……謝謝叔叔關心,我……還好。」
「怎麼會傷成這樣呢?依你習藝十幾載的武功,應當不致落得如此重傷才對。」銳利的眼光左右審視,似是想瞧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我……太過大意了……咳咳咳……」他低下頭咳嗽,恰巧避過正面迎視。
「唉,瞧你臉色差成這樣。要不,讓李老板幫你看看,他除了在南方生意做得大,也擅長歧黃之術。」晏禱遞了個眼神給身旁的人,李老板立即趨上前去。
鏘!齊洛飛突然拔劍出鞘,擋在霍季雲身前,不讓來人越雷池一步。
霍季雲心中暗笑,又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臉色更加蒼白。「洛飛,不得無禮。」表面上看起來他似乎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又無力為之,表情顯得有些僵硬勉強。
伸手模模自己的臉,天知道他的僵硬勉強,全是因為齊洛飛在他臉上撲上太厚的白粉。這下他終于體會到,為什麼百花樓里那些花娘全都笑得假假的。
明白只要再進一步,齊洛飛那把劍肯定會毫不遲疑地揮過來,于是李老板退了回去,換了個方式道;「在不見少堡主氣色不佳,氣血淤塞,雙目無神,或許讓在下看看少堡主喝的藥,增加幾味藥材會比較好。」
說完,手就要伸向矮幾上才喝一半的藥。霍季雲與齊洛飛暗地里對視一眼,突然前者大喊一聲,撫住心口直喊疼,後者則忙著趨前探望,恰好擋住李老板的手。
「霄兒,沒事吧?」晏禱見狀皺眉,李老板被擋住,只好訕訕收手。
「沒事……我……還好。」還好那酸儒沒真的踫到那碗「藥」,否則他霍大公子今天可就要穿幫了。
「你不是背疼?怎麼捧著胸口?」晏禱眯起眼懷疑地道。
「大夫說……我的病……深入肺腑……所以……前後都會痛……」」
時倒沒想那麼多,霍季雲硬著頭皮胡謅。
反倒是李老板舒了眉心,不著痕跡地朝晏禱點個頭。「少堡主冷汗直冒,確是氣血均虛之相。」
呼!床上及床邊兩人同時松口氣,知道闖過了這關。剛才險些露陷,霍季雲嚇出的那身冷汗還真是恰到好處。
「既然如此,霄兒,你好好歇著,听為叔的說就行了。」晏禱指著李老板。「李老板是南方商會的龍頭,他有意將幾個南方的大商會整合成聯會,由他作為代表。現在他希望與我們合作,以後聯會的貨運和款項都交給我們臨水堡旗下負責,為叔認為這件事子堡里生意大有裨益,所以特地帶他來見你。」
「咳……是嗎?」霍季雲垂下眼簾,狀似深思。
「既然現在我是代堡主,霄兒你又病成這樣,不如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等會兒我來拿合約讓齊洛飛用印。」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晏禱和李老板交換了眼色。
「等、等一下……」霍季雲艱難地睜開眼楮。「這事兒,可能要先問問舅舅……」
「為什麼要問他?」笑容驟然消失。
不僅晏禱變了臉色,齊洛飛也眉頭微攏,不懂霍季雲在搞什麼把戲。
「因為……叔叔你代理堡主,瑾弟……代行漕運,都很忙碌……我現在傷成這樣,只好請舅舅幫忙……幫忙處理其它的生意……」
「你居然把錢莊生意交給他!」晏禱暴怒,上前伸手就抓,齊洛飛無法對他用劍,只得移動身形,接下這一抓。
「二爺,請自重。」他沉聲警告他,放手時,卻暗瞪了霍季雲一眼。
「你們……唉。」恍然想起自己這樣的行為易落人口實,晏禱馬上泛起憂色,深深嘆氣。「霄兒,你怎麼會這麼糊涂呢,陸可久為人野心勃勃……」
「叔叔放心……看在青煙的份上,我相信舅舅會好好打理生意……」
「原來是這妮子!」幾乎是咬牙擠出這句話,晏禱臉色難看到極點,
向霍季雲瞥去憾然一眼。「你真是色迷心竅了。不行,叔叔定要好好解決這事。」
語畢拂袖而去,隨之前來的李老板也神情不豫地離開。
見來人走光了,床上的霍季雲恢復從容,笑吟吟地拿起他的「藥」,咕嚕咕嚕喝下,而後撫撫意猶未盡的肚皮。「這時候,如果有幾塊涼糕佐茶就更好了。」
「這和我們當初協議讓你裝病的用意不同。你真要把權放給舅爺?」
齊洛飛凝重地質問。
「唉,不給他點甜頭,我的美人兒不知會被他欺負成什麼樣子。」他在床上躺得煩了,利落地一翻身,便站起來伸展四肢,東張西望。
「難道真是表小姐慫恿你這麼做?」他越來越同意晏禱所說的,這痞子果真是色迷心竅。「你把權力放給舅爺,會害了整個臨水堡你知不知道!當初少堡主並未授權你這麼做。」
霍季雲反睨著他。「他也沒有告訴我,暗殺他老頭的除天尊教之外還有內奸啊!說什麼不出堡就不會死,差點害老子丟了命你又怎麼說?」
齊洛飛被他問住了,有些悟羞成怒地低吼;「反正我不會讓你亂來的!」
「試試看嘍。反正現在的少主是我,令璽在我手上,我就是想亂來怎麼辦?」他不甚在乎地聳肩。「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這時候與其管我和青煙的事,不如好好看著那位李老板比較實在。」他更壞心眼地加了一句;「而且,你不認為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懷疑什麼?懷疑你的病?」
「或許不止。」霍季雲寓意深遠地笑,一頭鑽進壁櫥里東翻西找。
齊洛飛憤憤地盯著他泰然自若尋找吃食的模樣,忽然覺得,霍季雲已經漸漸月兌離他的掌控,更或者,自己反而被他給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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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推門聲,又輕輕地合上,一抹身影來到趴在床上休息的少堡主身邊,靜靜地開始換藥。
一只玉手才搭上他的背,床上的人做夢般發出囈語;「未來娘子……你來了,咳咳咳,這次我可沒……可沒把你錯認成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