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大串話像繞圈子一樣,陸青煙思考著他的話,漸漸回復冷靜。
「其實你什麼都很清楚對不對?」
「當然。我當然清楚舅舅怕我太累,怕我冷落他的乖女兒,想幫我分擔公事;我想,過不久,叔叔也會來向我說一樣的話。唉!青煙,你認為受到這麼多的關心,我該不該答應他們的提議呢?」
她注意到了他喚的是她的名字,而非戲謔的「未來娘子」,這是實實在在的征詢。抬起頭,她像做了什麼決定似,堅定地望向他。
「我認為,父親和叔叔做的任何提議,你全都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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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在隔日的議事之後,只見晏禱和陸可久暴跳如雷地離開主樓。
霍季雲並沒有帶著陸青煙出席,所以她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不過,見下人這幾日戰戰兢兢的表情,她約莫能猜出少堡主做了什麼決定。
還記得當他反問她為什麼不能答應陸可久和晏禱的提議時,她只雲淡風輕的回答;「掌握臨水堡的產業,你才有本錢和他們周旋。」
是啊,他掌握了與他們周旋的本錢,可是,她卻同時失去了可憑恃的條件——影響晏霄決定的能力——從今以後,她的生存空間被擠壓得更狹窄了。
她,只能靠自己了。
冷凝著一張動人的臉龐,她靜靜地坐在房里,等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晏霄今日又與齊洛飛開在書房,她很清楚接下來自己將面對什麼樣的處境。
咿……房門被推開了;不是招喜,她再怎麼仗勢也不至于敢無禮到不敲門。陸青煙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就淡淡地喚了一聲;「爹。」
陸可久臉色鐵青地摔上門,氣沖沖走到她面前。「我生你養你這麼大,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呸!虧我還辛辛苦苦讓你成為晏霄的未婚妻!」越說越氣,一只巨掌高高舉起,就要往她細致的臉揮下。
「爹,」她不閃不躲,抬頭注視凶惡的父親,語氣仍是平緩;「晏霄會看到的。」
陸可久頓時听懂了她的意思,重哼一聲將手放下。「晏霄這小子究竟怎麼回事?他從小離家,明明就對經商沒有興趣,回來之後也只見他整天閑晃,你天天和他混在一塊,怎麼連叫他騰出部分產業讓我管理的能力都沒有?!」
這些話他說來理所當然,听在陸青煙耳中卻是難以言喻的刺耳。她放緩了聲調,和顏勸說;「爹,臨水堡是晏堡主白手打下的天下,傳給兒孫理所當然。我們只是依附著晏堡主,甚至連他弟弟二爺都沒有資格爭奪。你平時管理堡內庶務,薪餉已很優厚了不是?何必貪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哼!我為晏家作牛作馬十幾年,又得到了什麼?!」他義憤填膺地瞪著她。「你沒有盡力就算了,還整個人倒戈過去,早知道當初生下你時就該掐死你!」
「你沒有得到什麼嗎?虧空公帳、中飽私囊,這幾年不公不義得的錢,已經夠你揮霍一輩子了。」見父親臉色忽青忽白,還透出一絲心虛,
等于正面肯定了晏禱那份書卷寫的內容。她緩步走到他面前,語重心長問道;「爹,你老實告訴我,晏堡主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你說什麼?!」他大力地推開了她,害她往後踉蹌好幾步,又惱羞成怒地喝道;「你方才說的話,是誰告訴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沉痛地擰起眉……她發現,她從沒有了解過自己的父親;或者應該說,她太了解他了。
「你知道……所以晏霄也應該知道。」他突然轉怒為喜,陰惻惻地尖聲發笑,不帶一絲親情的目光慢慢掃過她。
陸青煙瞬間感覺到一陣透骨的寒。「不,晏霄他不……」
「你不用說了!」他舉起手制止,算計的眼光仍下停打量她。「其實我一直看錯你了,你的功用應該更多才對,花在晏霄身上算是浪費了……」忽然神色轉為凌厲。「你應該沒讓晏霄那小子破了身吧?」
「不!女兒沒有!」她急忙否認。
「沒有最好。給我守著你的身體,別便宜了那小子!」撂下這麼一句,陸可久拂袖而去,徒留陸青煙滿月復悵然。
案親那麼說是什麼意思?他不是一直要她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親近晏霄嗎?現在又改變主意,難道……
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她忍不住起身想追出去,才轉個身,眼光不經意飄過窗外,突然看到晏禱站在遠處,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直盯著窗內的她。
她猝然失去了走出這扇門的力氣,一手撫著微微發疼的胸口……漸漸地,填塞在胸口的悶窒轉化為不平與怒氣,她踩著毫不遲疑的步伐至窗前,定定地迎視那挑釁的眼光,直到晏禱失去笑容、迸發怒氣……
砰!玉手果斷地合上窗戶。這些人,究竟要逼她逼到什麼程度呢?
第四章
悶在臨水堡好些日子,幾乎連老鼠洞都巡遍了,霍季雲終于悶不住,帶著陸青煙出了堡。
走馬看花地瀏覽著市集上形形色色的攤位,陸青煙突然停步。「我以為對你而言,臨水堡內才是安全的地方。」她望著他,有些不解。
「唉,我是怕未來娘子你在堡內悶壞了,才冒著生命危險帶你出門啊。」他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待在堡內習慣了。」
「哦?這陣子情形特殊,听說堡里鬧鬼啊!」他張牙舞爪地嚇她。
「有剛起油鍋,全身肥滋滋的胖鬼;還有留著長須,雙眼上吊的好鬼,在堡里作威作福,嚇壞不少忠心的奴僕,所以待在堡內更危險。不過有我在,未來娘子你根本不用怕。」
輕而易舉便听出他的隱喻,還有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她一時好氣又好笑。
「何況,我總要出來一下,才方便某些人辦事嘛。」他諱莫如深地加上一句。
「某些人?」他在暗示什麼?
「這個嘛……你看。」他眨眨眼示意她看向一旁。「站在飾品攤位看銅鏡的那個大胡子,不就是議事時守大門的嗎?在和人喊價買青菜的那個,是齊洛飛麾下的侍衛頭吧?還有那些個買布、看風景、泡酒館等等等的人,哪個不是臨水堡的手下?真是!我說我要和未來娘子培養感情,叫他們別跟,結果居然成了這個德行。」甚至齊洛飛就大刺刺地跟在兩人後頭,連掩飾都懶。他頗為無奈地攤手。「所以,前後左右跟著這一大串,要殺我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根本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陸青煙瞪他一眼。方才他說他的離堡是方便某些人辦事,或許是他隱約也感覺到堡內野心分子的蠢蠢欲動了吧——這反而讓她放下心來,至少她真的不必擔心他糊里糊涂便被送回老家。
「季雲,我問你。」她低下頭瞄了瞄他帶著厚繭的大手。「你的武功造詣如何?至少,從你下山回堡後,沒見你施展過。」
「當然是萬夫莫敵啊。想我一雙肉掌打逼天下無敵手,獨挑少林寺十八羅漢、腳踢南海蛟龍……」嘴上說得口沫橫飛,直到接觸到她正經的臉色,他才干笑兩聲。「好吧,至少目前還沒打輸過……喂,你怎麼可以對未婚夫這麼沒有信心呢?」
看著他,她釋然一笑。「是啊,我是該對晏霄有信心的。」
呃?晏霄?霍季雲甩了下頭,略去那一瞬的不悅,繼續插科打諢︰
「那當然!區區在下不才少少的優點中除了武藝過入之外,另一項就是智慧無邊哪……」越說越靠近她,毛手又伸向美人兒縴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