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也找到妳了!孽魂站住!」
驀地,一聲爆吼從她身後傳來,珍珠嚇了一跳,回身一看,卻是兩名年輕人凶神惡煞般地瞪著她看。
「你們……看得到我?」
「當然看得到!妳這女鬼偷偷模模在這里干什麼?又想抓替身嗎?本大師不會讓妳得逞的!」
什麼?什麼替身?珍珠蹙起眉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年紀很輕,頂多二十開外的年紀,身邊跟著的少年年紀更輕了,不過是十幾歲的孩子;為首的年輕人手持八卦,另一只手則拿著奇怪的大印——道士?不像,他沒穿道袍;和尚?那更不像了,他有頭發的。
「你是……道土?和尚?都不像,你到底是?」
「嘿嘿!妳知道害怕了?本大師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妳可以稱我為『陰陽師』,也有人說我是『術士』,隨便妳愛怎麼叫都可以,妳只要記得見了閻羅可別忘記提起本大師的名字。這兩個月來妳已經害死了兩條人命,本大師不會再讓妳害人的。徒弟,縛魂索!」
「喔。」少年應聲,從手上提著的大箱子里掏出一條黃色繩索拋給他。「師父接住!」
「喂喂!你說什麼啊?什麼害人?妾身沒害過人!」
黃色繩索真的隱隱發出金光,那種神光只要是鬼魂見到都會害怕,但是,珍珠不同,她可是經過神光加持的鬼啊,連神光附身都不怕了,豈會害怕這繩索?
「不要再狡辯了,就是妳!這棟大樓的人請來本大師收鬼,今日就是妳的死期!」
那年輕人凶神惡煞地吼著,模樣真有些嚇人。
珍珠瑟縮了一下,他該不會……該不會真有什麼高深道行,像以前遇到的廣德洋那樣吧?這次沒有鐘重在身邊,萬一被他抓住——不不,她不能被抓住,她要去找王爺啊!
思及此,珍珠飛身往大樓外面猛力一躍!
「給我回來!」年輕人大吼一聲,拋出了縛魂索,那黃色鎖鏈登時纏住了珍珠的腳踝,珍珠大驚失色,連忙用力掙扎。
「嘿嘿,被縛魂索纏住妳還想逃,給我回來!」年輕人扎好馬步,只見他用力一扯,珍珠的身影真的被硬生生扯了回來。
被繩子纏住了腳踝,珍珠又氣又怒!她回身怒視著那年輕人。「妾身已經說了,妾身沒害過人!」
「話是妳說的,鬼說的話能听嗎?乖乖跟本大師走吧!」
「我才不要跟你走!」珍珠惱怒地用力一蹬,縛魂索立刻松了。
這下輪到年輕術士大吃一驚了。
這鬼好詭異,竟然連縛魂索也鎖不住綁不了。
年輕術士大喊一聲︰「別想逃!快拿鎮魔印傍我!」
「喔。」小徒弟應聲,從百寶箱里找出通體漆黑的鎮魔印拋了上去。「師父接住!」
「孽魂!看鎮魔印!」術士接過黑色大印,單手做出封印結界,另一只手持印往珍珠身上打去。
看他來勢洶洶,珍珠嚇得不住掙扎。那大印底部紅通通地泛著一股奇異紅光,她伸手想拍掉當面襲來的印記,手一踫到那黑色大印,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珍珠微微瞇起眼,手指點了點那大印……沒反應。
「……」術土傻了。
珍珠干脆把大印拿在手上拋著玩,拋來拋去,沒兩下就給拋得不見蹤影。
術土跟小徒弟兩人全張大了口成個O字形。
「見……見鬼了……」小徒弟終于發出聲音。
「謝謝你,形容得真是貼切,咱們現在的確是見鬼了。」年輕術士爆出咆哮︰「還不快點找找還有什麼法寶!女鬼,看我的八卦!」
八卦是八卦,只不過對她也是無效的。八卦金光閃爍著照在她身上,珍珠索性照著八卦的鏡子左看右看!她很久沒照鏡子了,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會不會很嚇人?萬一把王爺給嚇著了,那可就不好了呀!幸好有這面八卦鏡,除了八卦鏡之外,一般的鏡子可是照不出鬼魂的。
「哇勒!」年輕術士又氣又怒地大叫︰「這真是豈有此理!」
珍珠嘆口氣搖搖頭。這是什麼術士啊?既不是和尚,又不是道士,使出來的法寶樣樣都這麼爛,她還以為這家伙跟以前見過的廣德洋一樣有高深的法術呢。
「妾身不想再跟你們玩下去了。」她嘟囔著揮揮手。
「妳不想?!妳不想?!」術士氣得七竅生煙。「氣死我也!小徒弟!」
「來了來了,師父接住!」
術士伸手接住一截繩子,想也不想便往珍珠身上拋去。「看我的——紅線?!」他驚愕得一腳踏空,差點摔下地面。
只見珍珠鬼影飄忽,愈去愈遠,而術士手上的紅線卻不斷地往前延伸。
紅……紅線?!
術上猛然回頭瞪著徒弟鬼叫︰「你扔給我什麼?!」
「箱子里就剩下這個啦!」
「哇勒***★&▲%$#@!」
他連忙甩手,想把手上的紅線甩掉,可惜來不及了,那一截紅線化為一股忽隱忽現的紅煙從他手脈之處滲入,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術士氣得想殺人了!他跳回地面,殺氣騰騰地沖到小徒弟面前咆哮︰「你——」
小徒弟連忙後退一步,理直氣壯地嚷︰「什麼啊?是你自己叫我找法寶的……」
「我叫你找法寶消滅她,不是叫你找一條紅線把我跟她綁在一起!你這笨死了的不良少年!」
小徒弟耙耙頭皮,一臉無辜地眨眨眼。「箱子里就只剩下這個嘛!」
「那也不能用紅線!你這白痴不良少年!」
「喂喂,你不要太過分喔!」小徒弟扁起嘴,一臉不高興。
「我過分?我過分?!」他已經快要氣到休克了,整個晚上他都在重復別人、別「鬼」所講的話,好像一只鸚鵡一樣。「你干出這種事情竟然還說我過分?!」
「夠了喔,你這白痴死老頭,一直罵我不良少年,我不良是誰害的?難道是我自己願意跟著你嗎?你這白痴不良中年!」
「不良中年?!你竟然敢罵我是不良中年!」術士開始尖叫,他又重復了別人的話,呃……大概從他六歲以後,他就再也不曾尖叫過了。
這是她的王爺。
望著手上紅線,那紅線纏綿地綿延到幽暗的窗內,一個小男孩靜靜地躺在床上沉睡著。
她穿透了窗戶來到床沿。
她手上的紅線蜿蜒地纏到了小男孩手上,顏色極淺極淺,但確實存在著。
珍珠俯子仔細望著眼前的小男孩,搜尋著王爺的痕跡。那眉目、五官,小男孩短短的發、縴巧的臉龐完全看不出有過去王爺的痕跡,她有點失望,但孩子還小啊,也許他長大了就會跟王爺一模一樣了。
只是,就算跟王爺一模一樣,到時候她也不會記得了吧?
要轉世為人的都要喝孟婆湯,她也不會例外。她會忘記過去的一切,忘記這五百年的一切。
忘記……
珍珠幽幽喟嘆一聲,她不知道自己該感到開心,還是感到難過?
經過數百年的等待,她終于等到她的良人轉世投胎了,她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呢?再過不久,轉生使就會來找她,然後他們又可以長廂廝守、白頭偕老。
這一直都是她期盼的,她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小男孩嘟噥著翻個身,模樣好可愛。
珍珠望著他,溫柔地微笑著,她企盼著心底會有異樣的情愫,企盼著自己因為這重逢而狂喜,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因為現在的王爺只是個小男孩,她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