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進門的客人全都服飾華貴,手上拿著請帖……現在哪里去弄張請帖?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漫步走過她身邊,看來正要前往卓府,一股藥香撲鼻而來--
「兄台,看你的裝扮,你也是位大夫?」無藥連忙趕上去問。
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回頭,一臉溫文儒雅。
「在下正是,兄台有何指教?」
無藥嘻嘻」笑,親蔫地攬住對方的肩膀;她個頭小得很,對方還高他一個頭,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
「兄台也是來參加喜筵的吧?在下正愁沒有伴,咱們不如同行對了,兄台,還沒請教高姓大名?」她邊說,邊攬著對方往卓府的大門走去。
「呃……在下乃是『草木堂』的靳寶笙」
「靳兄久仰久仰,咦?你的請帖呢?沒請帖可不能進去啊!」
靳寶笙楞楞地從懷中掏出帖子,無藥一把搶過,交給在門口查帖的家丁,口氣老練地道︰「這位靳兄與我一起的。」
「靳大夫--」家丁看了請帖一眼,立刻滿臉堆笑。「您來了,我家二公子已經等您許久,命小的請您立刻去找他。」
靳寶笙還是一頭霧水,他楞楞地點個頭,立刻又被這莫名其妙的少年拖進卓府。
「兄台,您到底是……」
「吾乃君無藥。」少年回頭一笑,一進卓府便扔下他道︰「咱們喜筵上見吧!」
「啊?什麼?你說你叫什麼?什麼吾無藥?兄台……」對方已經跑得老遠,行色匆匆,倒像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趕著處理。
靳寶笙傻里傻氣地站在那里,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拍著腦袋恍然大悟道︰「唉啊不好!被那小表利用了!」
※※※
這卓府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共有四大院、一十二廳、一十二堂,想在里面找個人哪里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看來來往往忙碌非常的家丁們,無藥有點手足無措。
這麼大的府院,要從哪里下手才能找到她心愛的夫君?
「你知道嗎?二公子的九龍玉遺失許多年了,說是當年去看病的時候結搶了。」兩名丫實從回廊間轉進來,手里捧著幾盆果子,邊聊邊走著。
「這件事誰不知道啊。」
「那待會兒要如何行禮?九龍玉不是得在成親的時候交給新嫁娘嗎?」
「你笨啊!雖然沒有九龍玉,但咱們卓府的各種奇珍異寶還怕少了?隨意揀一樣也不輸給九龍玉啊。」
「說得倒也是……只不過可惜了,听說九龍玉關系到將來繼承家產的問題,沒了九龍玉,地位可不一樣……」
「這是什麼話!二公子乃是咱們當家掌櫃,少了塊九龍玉有什麼關系?別閑嗑牙了,快走吧,馬上要行禮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听說得要九塊玉佩合起來才能見到完整的九龍圖……」
「噓,讓主子們听到你說這些話,你就得回家耕田了,這事兒往後不許再提了!」
「啊……曉得……」
丫鬟們走遠了,無藥這才從草叢里冒出頭來,傻傻地望著她們的背影。
九龍玉?
無藥將一直帶在身上的玉佩拿出來看了看。當年小冤家給她這塊玉佩的時候可沒說這是什麼九龍玉,現在仔細一看——難怪這玉佩看起來怪怪的,龍不成龍,鳳不成鳳的,原來它是一塊大玉佩的一部分。
去!那兩個丫鬟真是胡說,這玉佩明明是小冤家給她的,怎麼說給搶了!
無藥小心翼翼地將玉佩收回懷中,隨著兩個丫鬟的腳步而去。
小冤家一定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才會拋下她,不過現在都好了,她已經來了,小冤家可不用娶那什麼尚書小姐了。
她越想越高興,腳步也越來越快--
就在這時候,遠處大廳已經傳來莊嚴的聲音︰
「時辰到——」
時辰到?!
君無藥急得眼淚奪眶而出!她跌跌撞撞,背著藥箱在長廊上狂奔!
「時辰到」
「慢著!」
滿門賓客頓時回頭!
君無藥已經沖到大堂門口,氣喘吁吁大叫道︰
「你們不能成親!」
喜堂上的卓邦堰猛然回頭,站在門口不停喘氣的是個年輕小伙子,很黑的皮膚、很小的個子還有個很女性的聲音。
主婚人王丞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隱約有種令人作嘔的預感……
「小扮,您是來喝喜酒的吧?外面請好嗎?等行完禮--」
「什麼小扮!我才是堰兒真正的妻子!」
卓邦堰的臉登時黑了!而溫尚書則跳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門口的小伙子理直氣壯地喊道︰「我才是堰兒真正的發妻!他們不、能、成、親!」
溫尚書氣黑了臉,吹胡子瞪眼楮吼道︰「姓卓的!這是怎麼回事?你……你……欺人太甚!」
「岳父大人,這只是誤會,請听小婿解釋,我——」
「解釋什麼?!」小伙子幾個箭步搶上來,將懷中的玉佩掏出來呈現在眾人面前道︰「我有證據!這是卓家家傳的九龍玉,我才是堰兒真正的妻子!」
九龍玉一出,眾人嘩然!
「你……你……你好哇……」溫尚書來不及說出這句話,雙眼一翻,登時昏了過去!
※※※
「得從手少陽三焦經下手,走關沖穴——」
「那來不及的。何況那是少血多氣、五行屬火、克金生土時候使用,這位尚書大人現在是氣血沖腦,你用這手法針他,就算醒過來,也是廢人一個。」
靳寶笙火氣有點上揚,眼前這小伙子說得輕松愉快,倒像他才是大夫似的!罷剛才被他蒙過,眼下他又來搗蛋了。
「這位兄台--」
「不用叫我兄台,吾乃神醫國手之女,君無藥是也。」無藥笑嘻嘻地介紹自己。「既然這位尚書大人是被我氣昏的,不如就由我來診治吧。」
「神醫國手?你是君聖嘆的女兒?」王丞相意外地說道︰「唉啊!沒想到故人之女已經長這麼大了!好啊好啊!」
「您是?」
「我與令尊當年是至交好友啊!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能見到他的女兒,這真是……真是叫人感嘆……」
「啊?原來是爹的好朋友。世伯您好啊您好!」
躺在床上的溫尚書瞼已經黑一半了,看起來隨時都會一命嗚呼哀哉,這一老一小居然還有閑情逸致聊天!
「靳大夫,別管那野丫頭說什麼!你快救救我岳父!」卓邦堰氣急敗壞地說道。
靳寶笙卻有點猶豫。這小丫頭說的似乎也有那麼點道理,更何況她還是神醫國手的愛女,醫術理當不凡,但眼下救人如救火……
「這……」
「我勸你還是走足少陽膽經,從瞳子膠走到足竅陰,再轉足厥陰肝經,針大敦穴到胸中,如此一來,保證這位老人家醒過來又是活蹦亂跳了!」
無藥睜著大眼楮笑咪咪地建議,也不知道說真的假的,听得靳寶笙一身冷汗涔涔。
「這這這……這太不符合醫理!這跟在下學的醫經有很大的不同啊!」
「賢佷女,你既然是君聖嘆的女兒,想必一樣精于醫術,依老夫看,還是你來救溫尚書吧。聖上對溫尚書倚賴甚重,萬一他有個什麼閃失,老夫對聖上無法交代。」
「這個嘛……」無藥轉向一旁急得像是熱鍋上螞蟻的卓邦堰微微一笑,溫柔問道︰「這得問問我夫君,如果他首肯,我自然會救他。」
「誰是你夫君!」卓邦堰氣急敗壞!溫學玉就坐在床畔,急得淚如雨下。這野丫頭居然還敢公然……公然調戲他!「靳大夫!你盡避下針,天大事情,卓邦堰一力承擔!」
听到這句話,靳寶笙像是吃了定心丸,他手上的金針眼看就要往下刺,君無藥卻站在他身後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