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說!」關寧夜的聲音哽咽著,他來到她身後緊緊地擁抱住她。「請你堅強一點!算我求你……不為了你自己、不為了我,也為了小樂!是你把他帶回台灣的,你要對他負責!」
「關寧夜,你答應我——」
「絕不!」
風瀲灩哭得聲嘶力竭。
「你答應我!如果我真的死了,真的出不去——」
「住口!我不準你繼續說!」
必寧夜氣憤地打斷她,惱怒地甩開她哀求的手。
「你不信任我!既然你不信任我,又何必要我答應你什麼?!我為了你到處奔走、為了你四處求人,我幫你照顧小樂、幫你安慰冷雲霓,可是你回報我什麼?你竟然想死!這不是我認識的風瀲灩!不是我愛的風瀲灩!既然你連風瀲灩也不是,我就沒必要幫你任何事!」
她已經被打擊得連自己也不是了嗎?
風瀲灩喘息著跌坐在地上,愣愣地,象是泄了氣的皮球。「別輕言死亡。」關寧夜在她面前蹲下來,清澈的眸子里寫著堅定的信心。「信任我!別讓我在外面為你擔心,好嗎?」
「……好……」她點點頭。
必寧夜輕輕地擁抱住她,將堅定的勇氣傳到她身上——現在他們都需要勇氣來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如果我沒死,我就把錢還給你。」
他愣了一下。
風瀲灩的頭悶在他懷里,輕輕地顫動著。
「我知道你一定很嘔。」
「很嘔?」
「因為我所有的財產都被扣押了。」
必寧夜不可思議地低下頭,她竟然在笑!
風瀲灩笑得不可遏抑,笑得落下淚來。
「如果是我,我一定嘔斃了!」
必寧夜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狠狠打她一頓?還是狠狠吻她一頓?前一分鐘她還哭得死去活來,下一分鐘竟然還有心情調侃他!
他終于還是選擇了後者。
他們努力告訴自己,這吻不是生離、不是死別,而是深情、而是纏綿。只是,他們都在吻中嘗到了對方的淚水,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第十章
軍事第一法庭——
「起立!」
三名軍儀威嚴的高階將官步入法庭,場面安靜而嚴肅。
必寧夜轉頭看著風瀲灩,她面無表情,背背挺得筆直,臉上脂粉未施,但卻是他所看過最艷麗動人的女子。
今天的審判將會決定她的命運,萬一運氣不好,她甚至有牢獄之災。但她看起來毫不畏懼——風瀲灩是個極有勇氣的女人。
軍方的檢察官起身朝三名將官行個禮,隨即轉身看著風瀲灩。
「今天我們將在這里證明風瀲灩上尉所犯下的種種罪刑,而其中最嚴重的一項就是叛國!」
叛國!這兩個字讓風瀲灩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她的眸子噴出怒火。他們好大的膽子!竟然將這頂大帽子扣在她頭上!
「風瀲灩上尉不但公然侮辱長官,屢勸不听,而且嚴重敗壞軍中風氣,在公余時間表演不堪入目的艷舞。軍方已經給過她許多次機會,姑念她是個優秀的飛行將官,甚至讓她前往國外出任務,但風上尉私生活不檢點,性格冥頑不靈,在出任務期間因個人私情而私縱有重大犯行的罪犯。在軍方要求她拘提嫌犯之時,公然反抗長官,終于犯下了嚴重的叛國罪!」
風瀲灩氣得臉色發綠。她正想開口,關寧夜立刻緊緊壓住她的手,低聲道︰「別開口!讓我來處理,別給他們機會判你罪。」
「庭上,我想傳風上尉坐上證人席,親自接受審訊。」
「辯方律師同意嗎?」
「別去!」關寧夜哀求地看著她,風瀲灩不肯說謊,對她來說清白與榮譽是最重要的,就算因此被判刑,她也不肯為自己說謊!
她願意承認自己犯的錯,最糟糕的就在這里,風瀲灩認為錯誤已經犯了,挽回不了,但清白跟榮譽還是要保住。
「我一定要去!」風瀲灩起身,驕傲地仰起下顎。「我同意。」
軍方檢察官示意她站上法庭中央的證人席。
「風上尉,我想請問你,本年度的十月六號,你是否奉派前往美國擔任情報任務?」
「是。」
「你是否在任務期間,與該不良份子發生感情,進而發生了關系?」
「是。」
三名將官頓時臉色丕變。
「請問你前往美國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搜集情報,確定是否有不當勢力介入本次美國與我國之間的軍火交易。」
「請問你搜集到相關的情報嗎?」
風瀲灩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回答︰「沒有。」
檢察官得意地笑了笑。
「那麼我再請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私下放走了犯行重大的沙雷諾•布萊德?而且在你的長官要求你將他帶回的時候斷然拒絕?」
「第一個答案是︰沒有!第二個答案則是︰是!」
「你沒有放走他?難道他不是從你手中逃走的嗎?」
風瀲灩再也忍不住地咆哮起來。
「對方根本不在我的管轄之內。他是美國公民,我怎能逮捕他?更何況嚴少將並沒有要我逮捕他,他要我毀掉他。」
「毀掉他?」檢察官點點頭。「請問‘毀掉’的定義在哪里?」
風瀲灩愣了一下。什麼叫「定義」?
「嚴少將可曾直接下令要你殺了他?」
「當然沒有——」
「那麼嚴少將是否曾經下令要你使沙雷諾•布萊德歸順我方?」
「是。」
「你做到了嗎?」
「我——」風瀲灩答不出話來,她陷入了對方的語言圈套中,動彈不得。
必寧夜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當風瀲灩求助的眼光轉向他時,他安撫地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庭上,我沒有其它問題了。」
「辯方律師可有其它問題要詢問被告?」
必寧夜起身,朝三位長官行禮之後,簡單開口︰
「風上尉,請問你在軍中所受的訓練與主要任務是什麼?」
「我是戰機飛行員。」
必寧夜點點頭。「那麼再請問,你是否受過情報訓練?」
「沒有。」
「最後一個問題。風上尉,當初你為什麼會接受一個與你所受訓練全然無關的任務?」
「我沒有選擇,嚴少將多次暗示我,如果我不接受任務,他將會勒令我不榮譽退伍——」
「抗議!被告所說的話沒有憑據,可能只是她的片面之詞!」
必寧夜聳聳肩。「我收回我的問題。那麼請容許我再問一個問題。風上尉,你所受的訓練里是否包括了‘毀掉’或者殺掉某些人?」
風瀲灩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當然沒有。」
***
短短一個中午卻像是過了幾百年那麼漫長。坐在對面餐廳里的風瀲灩食不下咽地瞪著軍事法庭的大門。下午還有一場審訊,之後就要決定她的命運。「你不用緊張,我有辦法對付他們。」關寧夜安慰地說道︰「吃點東西吧,你需要體力。」
「如果他矢口否認怎麼辦?我根本沒有收到任何公文,也沒有任何文件可以證明他到底派我出了什麼任務。」
「相信我,我有辦法對付他的。」
風瀲灩嘆口氣,雙肩無力地下垂。
「沒關系,就算你幫不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嘿!你這是怎麼了?你不信任我?」關寧夜笑著抬起她的下巴。「你看清楚,如果台灣有所謂的‘御用大律師’,那麼非我莫屬了,了解嗎?沒有我打不贏的官司!」
風瀲灩張口想說什麼,但又將話吞了回去。關寧夜太好了,好得她無話可說。他大可不幫她的,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的確違抗軍令——而她並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只是不免遺憾……遺憾自己為什麼如此識人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