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望著他愈顯渙散的瞳眸,她沒心情。
啊扁不依的嘟嘴。「我從沒看過妳開心的笑,笑一個嘛。」
他與往常一般的耍賴嘴臉讓她忍不住哽咽。「以後……再笑給你看。」
「現在,」他輕扯她衣袖,像個討糖吃的孩子。「笑啦,笑嘛。」
「明明都是你……」伴隨細小如蚊聲的話語,闕掠影埋怨地瞅著他。
「什麼?」她出口的話語哺在嘴邊,他听不清。
「明明每回都是你先離開我……」不甘的怒吼出聲,她忿忿地瞪著他,斷了線的珠淚滑落臉頰。「你怎麼可以這樣留下我?怎麼可以……」在她終于可以卸下過去的包袱,追求自己的幸福時離開她。
「別哭,別哭,對不起……」浮扁有些著急地掙月兌她的縴子,心疼地拭去她的淚水,發現怎麼拭也拭不盡時低低一嘆,大掌撫上她縴頸,緩緩拉下她,薄唇尋著她的唇瓣。
她熱切地回應他,只是,這次在他唇中除了嘗到苦澀的淚水和血腥味,更有死亡的冰冷氣味。
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總有人牽起她的手,卻不斷的放手,她捧住他失溫的頰,強硬道︰「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準你說!」
他緩緩地拭去她不斷涌出的新淚。「我愛妳,所以,請妳忘了我,請妳獲得車福。」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雙手想握緊的東西卻總是從指縫間溜走,原想將所有的情愫埋藏于心帶走,但他還是做下到,惹她傷心難過是他最不願做的事。
她緩緩搖首。「我辦不到。」她的心,早在他的柔情下被蠶食鯨吞,他卻要她將兩人間的一切當作從未發生的一場夢?未免太強人所難。
「可以的……」浮扁漸漸看下清她的模樣,他好不甘、好不甘啊。「家仇已報,妳可以找一個愛妳的男人……」
「我不听。」她掩住他未竟的話語,縴指封住他周身大穴,緩下翻騰的氣血,將他放平後,接著開始施針。「我定會救回你!」
這次,她不願再放開手,不願再體會一次絕望。
「為……什麼?」是煙花燃盡了嗎?為什麼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竟看不到她!
「我要你陪我一起看那盆夜光白綻放的模樣。」她不顧一切地將所有的解毒藥丸咬碎哺喂入他口,掌上運功加入藥丸發揮功效。
「今年……花期……已盡……」他想握住她的手要她別白費力氣,但意識逐漸飄遠。
不信地望著他緩緩合上的眼睫,縴掌用力甩上他慘白的俊臉。「明年、後年,我要你陪在我身邊,牡丹、夏荷、秋菊、冬梅,你想賞什麼花咱們就賞什麼。所以,你不可以丟下我一走了之——醒來,給我醒來!我不準你死!你若敢死,我是連偶爾都不會想起你的!」
「好……疼……」浮扁抱怨,她的力道可用得真足,黑暗中滿天星星在他眼前直轉。「為……什……麼……」好不容易凝聚的意識瞬間散落,浮扁感覺自己如墜入寒潭,僅剩冰冷和麻木,她呼喚他的聲音、她威脅他的話,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听不真切。
他的反應讓闕掠影大喜過望,縴手不間斷的下針、運勁。她對他的感情,再也不需壓抑,不需隱瞞。
「因為你是這世間我最想救活的人,因為我愛你。」
「那……就……拜托……妳了……」有她這句話,就算閻王親自領路,他也絕不走。
揚起一抹滿足的笑,浮扁咽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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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了,該怎麼辦?
胸口疼得無法呼吸,柔荑撫上他仍是笑著的唇,仿佛眼前的他隨時都會醒來,一如往常對她爽朗的笑著。
「你騙我……騙我……」闕掠影用力捏著他無血色的臉龐,流著淚咕噥抱怨,「你選擇還封礎涯一條命,卻沒辦法為我留下來,你才不愛我,一點都不……」
她努力不讓一絲哽咽逸出,卻止不住芳容上奔流的淚水,一顆顆地打濕他的衣襟。
淚眼凝著他仿佛只是睡去的面容,她彎,伏在他耳畔低道︰「睜開眼啊,睜眼,再看我一眼,求求你……」別扔下我,別扔下我……
習慣了兩個人的熱鬧,教她如何再去面對一個人的冷清?戀上一個人,要花多久才能將他忘懷?只要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她簡直要陷入瘋狂,十二年前,她可以靠復仇的意志活下去,如今,難道還要再花另一個十二年去追殺封礎涯?可是……已經逝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這世上會遇上什麼是我們無法控制的,但是卻可以選擇面對的方式,別老想著那些悲傷的事,樂觀一點,何必活得那麼不開心呢?
他曾皺著兩道濃眉對她這麼說,而她回答了什麼,已經記不清,雖將他的話听入心,但已有的執著不是如此容易放開的,當她想珍惜兩人的感情,她想通應活在當下、放過自己時,他卻拋下她遠走,去到一個她無法到達的地方。
她一直沒有告訴他,自從兩人初次見面,她便喜歡上他那雙比翡翠更美麗清澈的眼,當他凝視她時,她的心,為他怦然心動。他爽朗一笑,她可以忘卻所有煩憂,她沒有告訴他,她多希望能像他一樣寬容地面對遭受的磨難。
闕掠影食指輕點他的挺鼻,喃聲道︰「你真是一個差勁的殺手,難怪封礎涯要將你逐出『魈一門』。」如果今日兩人易地而處,浮扁是不是能更快站起來?失去他牽引的手,她連方向都分不清。「我寧願……死在你的手下啊,浮扁。」
這卻是我唯一辦不到的事。
耳畔響超他醇厚的嗓音,闕掠影一愣,望了眼浮扁,水眸梭巡四周,除了天際微露的曙光外,什麼都沒有。
失望明顯地寫在她臉上,緩緩活動僵麻的四肢,她傾身,欲將他身上的銀針拔除。
鼻尖,嗅到一股暗香。
系在頸上的五色縷忽然斷裂,翠色香囊滾落在身前,那是——
這株牡丹每三百年開一次花,吸取花氣所制成的藥丸不但能治百病,更能起死回生。
當年狐王所贈與的靈藥!
生死,有命。她曾如此說。
何不給他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難道狐王早已預知此劫?闕掠影毫不遲疑地解開香囊,取出光華圓潤仿若一顆上好珍珠的藥丸,空氣里彌漫的香氣更濃,她撬開浮扁的唇,將唯一的希望哺入他口中。
「醒來,醒來。」縴指扣上他的脈門,望著他仍是含笑的俊顏,闕掠影含淚乞求著,「浮扁,我不能失去你。」
溫潤的光,由浮扁月復內映出,緩緩包裹他全身,空氣中盈滿牡丹的馨香,纏綿的樂音若有似無地在風中傳唱。
柔荑執起他的手緊握,想給他一些溫暖,想給自己支持下去的力量。「陪在我身邊,不要每回都這麼短暫,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他帶笑的聲音仿佛在身畔響起,她似乎能見到他朝她淘氣的眨眨眼——就允妳,一輩子,就算妳煩了、膩了也不分離,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不能反悔的喔。
包圍浮扁的光芒乍斂,她驚異地看著他蒼白的唇緩緩有了血色,脈門幾不可測地跳動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的喜悅還來不及反應,雜沓而至的兩道身影抑住她未出口的話語。
「臭浮扁!你跑那麼快做啥?會輕功了不起啊。」上官凌氣喘吁吁地勾住段風的臂彎,邊順氣邊抱怨,看清躺在地上浮扁的模樣後要笑不笑的。「怎麼?練習當針包啊。」全身上下的針少說也有近百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