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不在意那個在原地等你的人嗎?
在原地等待的人,是他嗎?嗅著他的氣息,莫名地涌上一股淚意。上官凌緩緩環住他的腰,螓首埋入他的衣襟,讓衣服吸去她的淚水,隱去她微微的泣音。「她……死了?」
段風的目光遙遠,聲音有些空洞,環著她的手緊得她發疼。「墜崖,在我面前。」
「為什麼?」又有一些畫面掠過她腦海,依舊是快得令她捉不著。
他回神,神色一冷,松開他的懷抱。「你不需要急著知道。夜深了,早些歇息。」
雖不喜歡卻開始習慣他忽冷匆熱的態度,上官凌有些沒好氣,「嗯。」
段風起身,走到房門前時,半回身道︰「我答完了。」
「啊?」想起兩個人的約定,她不禁抗議,「賴皮!」
「賴皮?」他挑眉,出題目的人才是吧。
她扁扁嘴,「好啦。」反正一開始就沒期望他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休息吧。」段風合上門離去。
對關起的房門做了個鬼臉,上官凌把房門落閂後,走回內室,吹熄燭火,踢掉腳上的繡鞋,跳上床,拉開被子翻滾了幾圈。
真丟臉,好多年沒哭過,今天居然半點形象也沒的在一個還不算熟的男人面前放聲大哭。
想到未知的未來就有點沒力,打了個呵欠,上官凌一個彈指,「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她翻身找到舒適的姿勢,不一會兒就墜入沉沉的夢鄉。
夜深,驟然的狂風吹開花廳一扇窗扇,一道身影利用夜色掠入房里。
身影隨手一揚,窗扇穩穩合上,來人無聲的進入內室,撩起床幔,靠著黑暗中仍能視物的視力,細細地梭巡床上人兒的面容,手則順著心意撫上她的唇、她的眼、她的眉……
受到干擾睡得有些不安穩的上官凌,抓住漫游的手,唇邊揚起一抹淡笑,再度睡去。
段風嘆了口氣,低聲問︰「你究竟是誰?」
他的心,因為她的出現在狂喜與絕望間擺動。
為何會對當年的小女孩執守至今?是單純的喜歡?還是歉疚?抑或是承諾?
真正的原因,他已分不清。
如今,她出現了,有著許多改變的她,是否是他喜愛的「她」?
就這樣,段風凝視上官凌的睡顏一整夜。
第四章
飛瀑之下,臨水之濱,有一座涼亭。
段風單膝點地,對坐在石椅上優閑飲酒觀景的男子拱手道︰「參見少主。」
被喚作少主的封礎涯身著淡紫色交領錦袍,俊逸非凡的面孔上掛著佣懶的笑,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貴氣。他朝段風擺擺手,笑吟吟地為他斟滿酒。「坐。」
「謝少主。」段風起身落坐,接過他遞來的酒杯,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封礎涯眯起一雙鳳眸,薄唇愉悅地勾起,「你應當知道,我不可能不要你付出代價。」
「屬下不計任何代價。」段風沉聲回道。
「喔?」封礎涯低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殺了那個你昨夜帶回的女人也行嗎?」
段風垂下的眼眸瞬間放射出殺意。「屬下不懂少主的意思。」
「不懂?」封礎涯故作訝異的模樣。「這樣吧,我讓浮扁將那女人的頭砍下來給你認認,你說不定就會記得。」
「少主真要如此?」段風不再迂回,定定地看著笑得氣定神閑的封礎涯。
「嘖嘖,生氣啦?」封礎涯笑著再斟杯酒。「你帶回來的女人對你真有如此重要?讓那些老怪物知道了可不好……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重視的東西不看牢些怎麼行?」
「少主!」段風低沉的嗓音中不無警告之意。
瞄了眼渾身散發駭人殺氣的段風,神色未改的封礎涯抱怨道︰「真無趣,名門正派的臭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他揮揮手,一副無奈的模樣。「知道了,知道了,開玩笑的。」雖然想再逗逗凡事認真的屬下,但為了他的游戲只能忍住玩興。
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兒的段風開門見山的問︰「少主的條件是什麼?」
「瞧瞧,我就討厭你古板的態度,一點都不有趣。」無視于段風皺起的眉頭,封礎涯慢條斯理地飲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人生得意須盡歡。」
段風不改其志,「請少主明示。」
「算了。」封礎涯沒好氣的撇撇唇,再逗下去絕對是自討沒趣,「有兩件事,辦好一件,我便會將你要的情報雙手奉上,但我要你辦好第二件事才算還盡我的人情,如何?」
明明是不平等的交易,段風卻沒多說什麼。「願聞其詳。」
「很好,」封礎涯薄唇咧出不懷好意的弧度,「第一件,我要你殺了‘月蔽堂’堂主韓傲,記住,一顆人頭換左清逑的情報,多一顆都不成。」他看不順眼的是韓傲,沒了帶頭的,諒其他人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為,況且,他可不想因為私仇被拎去听老怪物們念經。
雖是兩人的交易,但事關同僚,段風皺眉間︰「何故?」
「魈一門」是令天下人聞之喪膽的殺手組織,下手極為凶殘,不留目擊者,不留活口,只要付得起代價,沒有達不成的任務。「魈一門」以封礎涯為首,左右護法負責他的安危,上有八位長老,下有五位堂主,分別為朝霞堂、隱嵐堂、輕煙堂、曉霧堂、月蔽堂,各堂之下皆有數十名弟子。表面上五堂堂主奉封礎涯為主,事實上皆各懷鬼胎,除了志不在此的「隱嵐堂」堂主段風,其余四堂堂主皆有殺封礎涯取而代之的野心,只要不影響任務,封礎涯一向將明著暗著的挑釁及暗殺行動當娛樂調劑。
看著酒杯中的倒影,封礎涯嗜血地低笑,「他用借刀殺人的手段傷了我的人,我借我手下的一柄刀要他的命,很劃算不是嗎?」
我的人?
段風訝異地繞高兩眉,就連自小就跟在封礎涯身邊的浮扁,封礎涯也不曾承認浮扁是自己人,被封礎涯看中的人,是誰?
「屬下馬上去辦。」對他人隱私沒打算多問的段風朝封礎涯一拱手,即起身離去。
「段風。」封礎涯頭未抬,閑閑地喚住他的腳步。
「少主還有事?」段風心下一凜,封礎涯極為善變,只憑喜好做事,莫非是想收回成命?
封礎涯揚揚手,「不用回別苑,那個女人我會要浮扁好好看著。」
封礎涯雖是善變,但對所承諾之事絕不會更改,他這麼做算是解了他一個難題,與五堂堂主武功不分軒輊的浮扁無疑的是個最好的護衛。
「謝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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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
上官凌停下手邊的動作,回答得很理所當然,「掃地啊,」
段風按捺住乍見她身著粗布男裝、拿著掃帚打掃庭院的火氣,「是誰要你做的?」
她還是一臉的自然。「沒人啊,是我向萬總管要求的。」
「你自己要求的?」瞧她沒半點受委屈的模樣,工作是她自己討來的?為什麼?
「是啊。」她聳聳肩,「我不喜歡白吃,白喝、白住,無所事事。」
他沒打聲招呼就失去蹤影,接待她的是一位萬姓總管,除了第一天帶著她熟悉環境,並要她不可離開四個小跨院所組成的「隱嵐院」外,對于她所提出的問題都十分技巧的四兩撥千斤,她本想找其他人聊聊,沒想到遇見的皆避她如蛇蠍,害她除了吃三餐和四處亂逛外什麼都不能做,當然也什麼消息都沒探到,鎮日除了發呆,還是只能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