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王妃的姿態高傲而不可侵犯,只听到她冷冷地開口︰「沒錯,是有那麼回事兒,昨兒個我已經親口向梅太夫人求親了。」
「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闕王暴跳如雷,一把花白的胡子氣得直豎了起來。
「枉你身為一個王妃,居然連如此荒唐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闕王妃抿著唇,冷冷地望著他,一句話也不肯說。
闕王更加暴怒︰「你真的是給鬼迷了心竅了。如今蕭王府的人親自來興師問罪,你叫本王的顏面往哪里擺?你竟叫本王背個不義、無情的大罪名,你心里究竟在想什麼?」
「我在想……」闕王妃淡淡地回答︰「退婚一事既然是蕭王自己提出來的,闕王府自然就不會受人非議了。」
「什麼?!」
闕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妻子為了能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王位,竟然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使得出來?她深知蕭破虜的性格,知道他必然受不了流言蜚語,屆時火跳跳地上門,哪里還有不退婚的道理?
「這是最好的辦法,為了彥兒,為了闕王府……」
「住口!」闕王氣得七竅生煙,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這賤人!哪里是為了王府?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的野心。本王說過,闕王府的繼承人乃是長子長弓,無論彥生娶了誰都一樣;別說是梅公望的孫女,就算他做了朝廷的駙馬爺,本王的決定還是不會更改的!」
闕王妃卻不驚慌,她只是冷冷地望著在她眼中已然對她絕情寡義的丈夫說道︰「你會的,皇帝的女兒算什麼?沒有梅公望,皇帝生得出女兒嗎?似雪的身分尊貴,比天下任何女人都更為尊貴。」
「你……」闕王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與妻子結褵數十載,到現在他才知道她的野心究竟有多可怕。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終是個禍害,難保哪一天,她不會為了王位而一刀殺了他。說不定那蛇也早在她的算計之中……天哪!
「我要廢了你……我要廢了你!」
「父王、母妃!」他們的房門猛然被人推開。
闕彥生與桃白若站在門口,闕彥生一臉悲傷,眼中有著無比堅決的光芒。他緩緩看了他們一眼,終于輕輕地開口︰「父王、母妃,請你們不要再吵了。孩兒不會娶梅似雪,也沒有福分娶碧紗妹妹。」
闕王與闕王妃全瞪向他們。
闕王妃怒視兒子身邊的桃白若,咬牙切齒地迸出話來︰「你可記得娘所說的話?你想要這妖精,除非我死!」
闕彥生深吸一口氣,握著桃白若的手更形堅定。
他們雙雙撲通下跪,只听到闕彥生強忍悲傷,平穩地開口︰「請原諒孩兒不孝,昨夜……孩兒與白若已經成親了。」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藥師如來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藥師如來佛……」
「疼啊……我好疼啊……爹爹,女兒受不了了……我不想活了……」
蕭王見愛女疼得在床上不住翻滾,急得他發白心焦。他不停用一雙熊掌,努力想安撫女兒,但是蕭碧紗撕心裂肺的哀叫聲,卻讓他的手不住地顫抖,眼淚鼻涕齊迸。
「爹……求求你……叫他們……叫他們……叫他們別念了……」
房內的誦經之聲不斷回響,蕭碧紗疼得死去活來,整個人抱住腦袋,只覺得那些經誦像是木捶,不斷地敲擊她的頭,她的頭快裂開了。
「別念了!統統給老子出去!」
蕭王急得跳腳,他生性雖然火烈,但一向對出家人極為尊重,現在為了女兒,他什麼也顧不了了,和兩個兒子,一手一個,將那些和尚全給提了出來。
「施主,萬萬不可。令千金受妖孽所惑,貧僧……」
「我不管什麼妖孽,你們沒見咱心肝兒疼得死去活來嗎?你們這些大和尚一念經,咱心肝兒的頭便像是給金箍咒箍住的猴王兒一樣,不死也讓你們念死了。出去、出去,誰也不許再進來!」
「施主……」
蕭王踫地一聲甩上門,急急忙忙奔到床前︰「心肝兒,爹把他們趕走啦,全趕走啦。」
誰知道那些僧人竟在門口又念了起來。
「該死的!爹再去……」
「爹───」蕭碧紗含著淚,喃息著喚︰「爹。」
「什麼事?心肝兒,你說你說,爹爹什麼都允你。」
「爹,您賞女兒一個痛快吧……」
蕭王听這話,當下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連他兩個兒子在一旁也禁不住鼻酸。
「心肝兒,你讓爹怎麼舍得。爹就算上天下地,也要找出靈藥救爹的心肝寶兒,你千萬……千萬別這麼說。」蕭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哽咽得喉間不住顫動。
「沒用的……女兒自己知道。」
「不過是條長蟲。心肝兒,你是咱蕭破虜的寶貝心肝,怎麼會怕長蟲?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過了。」
蕭碧紗顫抖地搖搖頭,喘息地開口︰「爹,女兒……女兒有一件事求你。」
「你說你說!」
「王府里……有兩名桃精。她們……她們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壞人……壞人要殺她們……」
「心肝兒,你放心。你的恩人,便是爹的恩人;爹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讓人踫她們一下半下的。」蕭王握著女兒的手,輕輕地晃了晃︰「心肝兒,你也得答應爹一件事……千萬別死……心肝兒?」
蕭碧紗緩緩閉上眼楮,臉色驀地由鐵青轉為灰白。
「心肝兒!」蕭王牛似的哭吼聲撼動了整個闕王府。「咱的心肝兒呀!你千萬別死,心肝兒……」
「白若!白若!」王府的侍衛七手八腳地押著闕彥生,而闕彥生卻瘋了似地想撲向柴房。
柴房上貼滿了經文,他們把白若關在里面,硬生生地將他們隔離。
「彥生,別白費氣力了,去找小桃紅。」桃白若在柴房正中央,焦急地喊︰「幫我救救她!彥生……」
「你們放開我!」闕彥生瘋暴地怒吼。「她不是妖!她是我的妻子!梅莊的人才是妖怪,你們都被她們迷惑了,我命你們立刻放開我!」
侍衛誰也不敢從命;這次的命令是闕王親自下達的,違背了闕王的命令,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彥生……」桃白若傷心地注視著狂怒的他,卻無計可施。
「闕施主。」
「行遠大師!」闕彥生如獲大赦,連忙甩開侍衛上前見禮︰「行遠大師,您乃是得道高僧,請您求父王放了白若吧。她雖然是妖,心地卻極為善良,從未害人啊。」
「貧僧正是為些事前來,月前貴府一住家丁倉皇趕至南禪寺,謂王府上下均為妖魔所迷,貧僧原也不信,豈料數月前于山徑見到施主,見施主額露青光,方知確有妖道橫行……連市井小民也說見過極為可怖的桃樹精。」
「桃樹精?不!是梅妖才對,行遠大師。」
行遠微微搖頭,走到柴房前,細細端詳桃白若,良久才長嘆一聲︰「妖孽,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念你修行不易,今日且將你關在此處,只要你痛改前非,歸皈我佛,並放過闕家大小,貧僧便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桃白若慘慘一笑︰「小女子修百年卻成了妖道?小女子一生未殺一人,未毀一物,何妖之有?」
「放肆!」行遠身邊的行通,大為惱怒。「人便是人,妖便是妖,豈能混為一談?」
「佛祖講經之時,萬鳥翠啼朝仰,天下萬物無不聆听法旨,佛祖並沒有說妖鬼魅魎听不得。花果山的一只猴子尚可封聖,為什麼桃樹就不能修行,不能為人?小女子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