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穎停下動作,眼神有些陰沉。
「什麼東西?經紀公司什麼時候開始可以干涉我怎麼拍東西了?」席露貞十分不言向興。
「要看我拍的東西?他們說看就看,當我席露貞是什麼?」她的聲音大了起來,顯然對方所說的話讓她非常不高興。過了幾秒鐘,席露貞幾乎是憤怒地對著電話吼︰「沒得商量!叫他們來找我,我正在吃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她摔下行動電話,泄憤似的戳著牛排。
「什麼東西!拍得好不好關她屁事!在片廠鬧事還不夠,居然鬧到公司來了,狗屁!」「怎麼啦?又是剛剛那個模特兒?」華盼盼關心地問。
「還會有誰?居然回去跟經紀公司告狀!說我拍得不好,會影響到她往後的演藝生涯,SHIT!那種人會有什麼演藝生涯,能拍拍廣告算運氣好的了。可惡,愈想愈生氣!你們先吃飯。」席露貞跳起來往外沖。「我去打電話罵人。
「露貞!露貞——」
「算了,」雷穎冷冷地低下頭︰「別理她,她有工作狂,不讓她解決這件事,她會連睡覺都睡不著。」
華盼盼尷尬地坐在那里。雷穎看起來非常不高興,剛剛在路上席露貞已經跟她說過他們昨天的沖突了,沒想到今天連吃個飯都可以吃出火氣來。
「雷穎,露貞她——」
「我知道。」雷穎放下刀叉,臉上的笑容苦澀到極點。「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應該知道她就是這種性格。為了工作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但是教她安靜歇息片刻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我老早已經習慣了。」最後那句話說得有點咬牙切齒,顯然與事實不符。
「露貞她只是特別認真啊。我以前好羨慕她這種認真,可以那麼專心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以前也這麼認為。」雷穎苦笑兩聲,笑容里有無限無奈和黯然。「只是現在我卻不這麼確定了……」
他望著席露貞在餐廳外面的身影。她看起來很生氣,但是卻意氣風發;那種一切都可以掌握在手中的自信,真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以前那對他是種致命吸引為,席露貞的聰明才氣不只寫在臉上,而是從她身上每一個毛細孔里散發出來。
「雷穎?」
雷穎恍惚了一下,隨即低下頭,似乎也自覺說得大多了。他搖搖頭切了一塊牛排放進嘴里,深吸一口氣才抬起頭,恢復了笑容。
「別老是談我和露貞的事,你和小北呢?最近都沒有你們的消息了。」
「我嗎。」華盼盼干笑兩聲。「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就是老樣子。」
「听說小北是準教授了不是嗎?」
「是啊——」華盼盼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
雷穎關心地將身體往前傾。「你們沒事吧?」
「沒事——」華盼盼同樣苦笑兩聲,表情和剛剛的地如出一轍。「你有個工作狂老婆,而我有個工作狂老公,我想我們應該算是同病相憐吧。」
雷穎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的是這樣?那我們實在應該找個時間好好出來聊一聊,彼此吐吐苦水,免得哪天真成了神經病,人家還怪我們精神狀態不夠穩定。」
「真的是這樣。」華盼盼也笑了。「大家都覺得我們怎麼會如此不知足,有妻、有夫如此,還每天愁眉苦臉,誰又知道我們身在其中的悲慘情狀呢?」
「哈!」雷穎開懷地笑了起來。「就是這樣。天啊,就是這樣,他們怎麼會知道和他們那種人生活在一起有多無趣呢?」
「哇!你們在談什麼這麼高興?」席露成突然跳出來,訝異地看著他們。「說來听听吧。」
華盼盼睨了她一眼。「正在說你的壞話呢,怎麼可以說給當事人听?」
「好啊,背後莫論人是非,你們兩個心懷不軌喔!」席露貞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地坐了下來,渾然不覺雷穎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說嘛,說出來我听听看啊。」
「才不要呢,不如說說你剛剛是怎麼把事情解決掉才有趣。」華盼盼立刻接席露貞果然得意地將剛剛罵人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雷穎和華盼盼怎麼會有心思听她說這些,,但是這是對付工作狂最好的不二法門啊。
他們交會了一個眼神,眼里有笑意也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只是席露貞卻渾然不知,還是興高采烈地些讓氣氛熱切一點。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頓由她當主人的晚餐卻造成了他們四個人往後生命的重大改變……
邵小北在學校里十分受到歡迎,他的人緣很好,絕南多數的學生都喜歡他。他亦師亦友的身分讓他穿梭在每個學生團體和辦公室里無往不利。
認真地看邵小北會覺得地似乎還是個孩子,不只是因為他那稚氣未月兌的面孔,也因為他臉上不時出現的可愛爽朗笑容。
邵小北的個子不高,大約一七三左右,只能算是中等身材。不高挑,皮膚也白,但是他卻有一身修長健美的體態,那全得歸功于他對戶外活動的熱愛。他喜歡游泳、喜歡釣魚,幾乎只要是跟水有關系的活動他全都喜歡。極度活潑好動的他卻有一身曬不黑的皮膚,以致幾乎像個白面書生一樣,和學生玩在一起的時候,真的讓人看不出來他已經是個準教授候選人了。
邵小北是教授準候選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只要等他研究所一畢業拿到學位之後,立刻可以當教授。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還是個學生,但是他的實力卻得到所有人的認同與賞識。
正因為他是準教授候選人,邵小北相當注意自己的工作,除了在研究所的課業之外,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幫助學生,藉此增加自己的聲望,就算是下課時間他也多半會留在學校替那些學弟妹們解答問題;而他那些學弟妹們也沒讓他失望,在最受歡迎的助教名單上,邵小北正是上面的第一個名字。
盡避如此,邵小北的生活還是很有品質。他清楚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他和席露貞不同的地方在于︰席露貞把工作當成她最大的樂趣,但是工作對邵小北來說卻只是樂趣中的一種。他喜歡的活動可從來不會錯過。
每個放假日他會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可能去釣魚(就算頂著惡毒的大陽一整天也不能稍減他釣魚的熱忱),可能去游泳、潛水、沖浪、玩水上摩托車——愈是冒險的行動愈能吸引邵小北的興趣。他總是說︰一大堆有趣的活動都等著他去做,人生苦短啊。誰喜歡整天關在冷氣房里吹冷氣?玩就該玩得痛快淋灕,否則何必去呢?
問題是——華盼盼不喜歡他的玩法。
華盼盼不怪為什麼好不容易放個假,怎麼他老是喜歡把自己搞得辛苦異常?上山下海,全都是耗費體力的活動,對她來說真的是一種負擔、一種折磨。偶爾為之還覺得有趣,但時間一長她就受不了了。她寧可逛街。听音樂,就算待在家里什麼不做,對她來說都是一種享受。
問題是——邵小北受不了那些享受。
到後來她和邵小北也形成一種共識——要上山下海,邵小北盡避自己去,她寧可待在家里種種花草或弄一桌子的好菜犒賞自己。
當初邵小北追華盼盼的時候願意陪她听音樂會、願意陪她看電影,或是待在家里舒舒服服地過一個安靜的下午。其實邵小北的音樂素養很好,他也很能乖乖坐著陪她听音樂、看舞台劇;婚後他們卻很少再做類似的活動了。邵小北嘗試過讓華盼盼和他一起從事戶外活動,但是華盼盼就是不喜歡。她討厭玩得全身髒兮兮,像個孩子似的。有時候她真覺得邵小北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而邵小北又覺得華盼盼是個懶得動的女人;有時候他也還願意待在家里陪她,可是時間一久同樣受不了,也只能自己找同伴往外跑,而華盼盼也樂得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