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樣的!若磊和她在一起很幸福!這一年里若磊甚至沒再提起過繞月這個名字!若磊也愛她——他們可以過一輩子幸福的生活!
艾美狂奔到樓梯口,不小心一個踉蹌伏倒在樓梯下——淚水忍不住地沖了出來——
不是那樣的!
她忍不住痛哭失聲,可是……為什麼她要打那個電話?
為什麼她沒留下來陪若磊?為什麼她會知道若磊最希望看到的人不是她?
為什麼淚水會這樣毫無顧忌地流下?
為什麼她覺得心碎卻又替他高興?
為什麼她會知道這一切已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卻覺得心安理得?
罷開始只以為是幾分鐘,可是一握住他冰冷的手,卻發現她根本無法再放開!
不求一生一世,只求能再看到他睜開雙跟——
漫長的三天!她幾乎以為自己不可能再撐下去!除了那次握住她的手指之外,若磊毫無動靜,不生不死,只是靜靜的躺。在病床上什麼反應都沒有。醫生們究竟說了些什麼,她根本沒听見,也不在乎!
若磊那虛弱的一握讓她什麼都顧不了、什麼都為之遺忘!
是誰在若磊的床前走來走去她不知道,是誰在她的耳畔說了些什麼她也不知道!
直到醫生宣布若磊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的時候,她仍然緊緊守在他身邊——除非他醒過來!除非她看到他睜開眼楮,除非他的眼里不再有那種絕望的神情,否則他們說什麼、做什麼都與她無關!
「繞月。」端木秋終于不忍地輕拍她的肩。「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幾天你不眠不休的照顧他已經夠了!醫生說他已經月兌離危險期,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
繞月愣愣地抬起她那張疲倦已極的面孔。「你是誰?」
端木秋微微一笑。「我是端木秋,若磊的弟弟,接到消息我就趕過來了。」
「若磊的弟弟?」記憶中若磊的確曾經提起他有個杰出的弟弟,繞月勉強微笑。「是阿秋?若磊提起過你,他說你是他最感驕傲的弟弟。」
"我並不值得他為我感到驕傲——」端木秋澀澀地搖頭。
如果他可以早一點放棄心中的怨恨,或許今天的情況會有所轉變。幸好若磊這次大難不死,要不然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繞月茫然地點頭,跟著他走到病房外面去。
「你真的已經很累了。」
"不累。」繞月緊緊盯住病房門口,像是怕若磊會突然消失似的。
「如果你再不回去休息,凌飛揚會砍下我的頭。」端木秋有趣地說︰「我來的時候和她通過電話,她說如果我無法說服你回去睡一覺,她要親自過來砍下我的頭。」
「飛揚說的嗎?」繞月忍不住輕笑。「那听起來的確像是飛揚的口氣。」
「為了我的頭著想,你也不回去嗎?」
「我要等若磊醒過來,只要他醒過來我就回去。」
「我不是要趕你走,我是不希望你累病了。」端木秋輕嘆一口氣;看她的樣子,不管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除非若磊醒過來,要不然她是不會走的。
「我木累……」繞月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他就快醒了,我知道。」
「繞月……」他靜靜地注視著她︰「你——不恨若磊嗎?」
「恨?」繞月訝異地抬起頭。「為什麼要恨?」
「若磊沒有實現他的承諾。」
繞月淡淡地笑了起來。「這需要恨嗎?若磊並不是不願意實現他的承諾,是我拒絕讓他實現承諾的。我和若磊之間什麼都可能有,就是不可能會有怨恨,我們兩家之間的仇恨還不夠深嗎?」
端木秋無言,他們兩家之間的仇恨的確是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結;只是……只是事過境遷,那種深刻的怨恨已經在時光的流逝中漸漸淡化。
凌家的人一個個都是那麼真誠坦率,他們並不認為邱凌兩家有著什麼深仇大恨;相反的,不管在任何一方面,他們都極力的避免和他們邱家有沖突。
那並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不願意加深痛苦——
所謂的仇恨竟然只存在他和若磊的心里!
在有了朱茵之後,他的生命頓時豐富了起來!朱茵讓他知道「仇恨」是一種多麼無謂的情緒!就算是真正存在的仇恨又如何?年歲流逝中又會有多少的恩仇是真的此題無解的?
當年他不能了解若磊的心情,盡避他听了若磊的話不對凌家趕盡殺絕,可是他卻絲毫不能了解若磊所受的痛苦!朱茵讓他知道對若磊是多麼的冷血無情!就是那樣的冷血導致了今天的一切痛苦!
"我很抱歉……」他終于艱難地開口。「如果我能早一點放棄心結,那麼一切就不會弄到今天這種地步!」
到了這個時候,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爭著承認自己的錯誤。繞月無言地微笑,說什麼好呢?她不需要任何人替她分擔痛苦,也不想將一切怪罪到誰的身上,那都是無謂、多余的;對她來說,唯一重要的是陪在若磊的身邊——就算只有一分一秒也都是好的!
「請不要離開若磊。」端木秋突然垂下眼認真地說。「請你留在若磊的身邊!」
繞月怔怔地看著他,端木秋對她低頭——她勉強苦笑。
「你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要求我留在若磊的身邊,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他。」
「你打算就這樣回去?那繞月怎麼辦?就留她一個人在這里嗎?
「若磊沒清醒之前,繞月什麼地方都不會去的。」
「我知道啊!」凱琳急切地——「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才叫你別走啊!不走就有希望,走了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阿諾微微搖頭。「我不能留下來……」
「為什麼?!」
「我留下來做什麼?好讓繞月為難嗎?不管繞月所做的決定是什麼,對我來說都投什麼差別,我已經得到我所想要的了!」
「我真弄不懂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凱琳無可奈何地放棄。「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不午。」
「這麼快……」
「我走了之後,你會替我照顧繞月吧?」阿諾嘗試著問。凱琳苦笑。「你以為你一走我就會欺負她啊?放心吧!繞月是爸爸最心疼的人,我怎麼可能會欺負她?」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凱琳翻翻白眼,仍然是無法明白地——「我真不知道你怎麼可能會放心?愛了她這麼多年,卻在這個時候放棄,還說能放心?不是我太笨,就是你們的感情太奇怪了!」
阿諾只是微笑——也許吧!敝也好、笨也無所謂,心安理得吧!
只要能心安理得,也就無所謂了。
隱約中似乎看到父親、母親和大姨的面孔,那些過去在他夢中總是血紅著雙眼,憤恨痛楚的眼神。他幾乎不敢看、不敢听,深怕再一次被那樣的夢境折磨!他已經失去繞月,失去了一切,如果他們仍然無法原諒他,那麼他將情何以堪?
可是這次他們的眼神卻不再閃動著要他復仇的怒焰!第一次,他可以直視他們的眼神而不感到懼怕……
隱約中,他們的臉孔似乎充滿了不忍和心疼——心疼他們的孩子為了一個早已過去的仇恨掙扎了十數年仍無法罷休,心疼他們的孩子為了一段早巳磨滅的歲月卻寧可放棄一生的幸福!
「其實那些都早已經無所謂了!」
仿佛听到這樣的聲音。是誰在說話?真的已經無所謂了嗎?他真的可以卸下這一身沉重的枷鎖重新再活一次嗎?
迷蒙中有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著他的發,像是小時候母親的手一樣溫暖,是母親的手?還是父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