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嘆口氣。為什麼面對她竟然會有種遇到克星的感覺?喇剛還有些怒意,可惜那「珍貴」的情緒竟然維持不到三秒鐘。
端木秋搖搖頭。「沒有,我只是不喜歡公私混淆。」
「意思是說我算是公事嘍?」朱茵夸張地垂下頭。「當然這也表示我打算請你吃飯這件事是不可能了對不對?」
端木秋好笑地看著她。「你剛剛進門的時候有沒有打算讓我有機會拒絕?」
她竟然無辜地搖搖頭,用一雙小鹿般純潔的大眼楮看著他!
端木秋擺擺手。「這不就得了?你得到請我吃飯的機會了。」
「我真感動!」朱茵翻翻白眼,咕噥地打量著他。「我不要現在請你吃晚飯。」
「我不夠正式?」
「你太正式。」她揮揮手,瀟灑地將大背包甩在肩上。「一個鐘頭之後我到你家門口接你,請輕裝便鞋單刀赴會。」
「沒有保鏢保護我?」他好笑地問道。
朱茵挑挑眉,邪邪地笑著——
「我就是你的‘終極保鏢'!」
※※※
克司勒家族位于第十四街上,那棟半公寓式的建築在十四街上並不顯得特別突出,唯一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是里有個大鐵門,有座小花園。
克司勒家的人都不怎麼喜歡熱鬧,可是因為人多,所以平時里顯得門庭若市;而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安靜,似乎連出入的人都顯得特別小心,特別沉重——
飛揚帶著一身的疲累接近那棟大樓時,眼角不自覺地撇了一下街角的地方,那里竟有個熟悉的人影——她振振精神,往他的方向走去。
那男人方一看到她,轉身便要走,飛揚不耐煩地低吼︰「我又不是繞月!你以為我會像繞月一樣苦苦哀求你回來嗎?
他停下腳步。
飛揚走進他的身邊。「你還想躲多久?」
冷若磊靜靜地看著她。「躲什麼?」
「可笑!」飛揚冷冷地瞪著他。「好像你真的不知道似的!
你還想躲繞月多久?如果你打算一輩子都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那我建議你干脆現在就徹底消失算了!」
凌飛揚的面孔上沒有絲毫往日情誼的痕跡,她看起來極度不耐煩、毫無感情可言的人!
「我真的搞不懂你心里究竟在想什麼!你究竟打算拿繞月怎麼辦?當年你不是說過你會回來娶她?可是現在你躲她像躲瘟疫!」
「還不是時候……」
「呵!」她還是冷笑。「請問要到什麼時候才是時候?等你高興?還是等到繞月真的瘋了一天?」
「你不了解!我——」
「我是不了解!就是因為我不了解,所以即使我現在累個半死,還是站在這里跟你說話!」
「發生了什麼?繞月?繞月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突然發現什麼似地叫了起來。「是不是繞月出了什麼事?」
「是啊!她為情自殺!」
冷若磊的臉色頓時鐵青!
飛揚莫可奈何地搖搖頭。他的心怎麼這麼怪異?明明是愛著的,卻又死命逃避!他的感情真的這麼復雜嗎?「是老克司勒病倒了,繞月在醫院里不肯回來,我是回來替她盒衣服的。」
他松了口氣。
飛揚看了他幾秒鐘。「你還是愛著繞月的,既然你明明還愛著她,那我能不能請問究竟是為什麼?」
他仍然無言。飛揚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怎麼?自閉癥會傳染嗎?繞月像個啞巴似的什麼不說,現在連你也一樣,我真的快被你們逼瘋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那好!你慢慢等吧!你試試看繞月會不會等到你高興的時候!」飛揚怒氣沖天地咆哮,轉個身往克司勒家走!
「飛揚!」冷若磊焦急地迫上去。「再給我一點時間!」
「時間!時間!你和阿諾都要時間,好像繞月就該等你們兩個人的時間似的!這麼自私?」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懶得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飛揚極度憤恨地瞪著他。「從今以後,要時間請你們自己去想辦法!如果你希望凌繞月會痴痴的等你的話,那我勸你還是早點死心吧!」
「飛揚!」凌飛揚已經氣沖沖地離開他的視線,冷若磊無言地佇立在街頭。
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能!面對她的怒氣他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竟什麼辯解的話也說不出——或者該說又能辯解什麼?
一個懦夫!
他既不能光明磊落地替父親報仇,又不能明明白白的向這個世界宣布他的感情——沒有違背天地之能,卻又深陷不可自拔!
不知道過了多久,飛揚的身影再度出現,克司勒家的司機載著她往醫院的方向去,他只猶豫了一秒鐘,便立刻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可是他知道,如果他再繼續這樣下去,他所失去的將不只是現在這樣!
他不能失去繞月——
即使他將要失去自己,他也不能冒險失去凌繞月!
※※※
「阿諾?」飛揚輕輕推推已經累得不成人形、倒在椅子上睡著的阿諾。「你先帶麗莎回去休息吧!你們兩個都已經累壞了。」
阿諾揉揉疲憊的雙眼。「不……我父親還沒醒過來之前我不回去,更何況繞月也沒走不是嗎?」「你和繞月比什麼?」飛揚無奈地看看另一邊仍然雙眼大睜的繞月。「她根本不用睡覺的,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你不回去,麗莎怎麼辦?你要她也跟著你在這里受累?」
阿諾無言地看著麗莎眼眶下厚厚的陰影——
「先回去吧!」
"那這里就麻煩你和繞月了,如果繞月累了——」「我會帶她回去的。」
「對了!你剛剛回去的時候不是說要打電話回去嗎?他們……」
飛揚垂下眼,凌家二老都希望她和繞月可以趕快回去,不要留在這個地方趟這趟渾水;可是看這個情況,繞月是絕不可能跟她回去的。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沒什麼,我爸媽會尊重繞月的決定,她既然不想回去,那我們也不會強迫她的。」
「真的?!」阿諾開心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凌飛揚笑了笑點點頭。「真的,你安心回去吧!我不會趁你不在時把繞月偷走的。」
「謝謝!」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她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感到悲傷——
阿諾帶著麗莎回去之後,飛揚走到繞月的身邊,靜靜地看著繞月那雙沒有表情的臉。
她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一直以來,她都認為繞月其實和一般人無異;她也會悲傷、痛苦,只不過是她並不像一般人樣那麼容易表達自己的感覺而已。
現在的繞月悲傷嗎?痛苦嗎?她是那麼的愛冷若磊,可是……可是她又怎麼會懂得這世界的錯綜復雜?上天給繞月最純真的心靈,那是一種難得的恩賜;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那又何嘗不是一種最嚴厲的處罰?
「他會死嗎?」繞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個頭面對她。
「當然不會。」飛揚握住她的手。「人不是那麼容易死的,可是到了一定時間,人還是會死,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現在。如果是的話,那就表示他不能再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了。」
「是我害他的嗎?」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樣想?」她訝異地搖頭︰「沒有人害他!克司勒的身體不好,他生病了,不是任何人害他的!」
繞月黯然地垂下眼。「可是如果那天我去睡覺,他就不會那麼累了對不對?說不定那樣他就不會生病了?」「傻瓜。」飛揚苦笑。「那天他很高興啊?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了,而且他過得不快樂,那天也許是他過得最快樂的一天,如果他一直都那麼不快樂,那不是很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