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望著他,不明白在自己心里漸漸擴大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他怎麼可以這麼溫柔?任何有這種粗獷外型的男人都不能這樣溫柔的!可是他就這樣看著她,溫柔的對她說話,仿佛那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似的!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因為同情?
而她最需要的就是同情!「省省你這套吧!我不會感激你的!」
「我並不期望得到你的感激!」他瞪著她。「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你看不出來我——」一接觸到她的眼神,他猛然頓住,狠狠地詛咒一聲︰「該死!」
烈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只能看著他,強裝出勇敢的樣子,眼神卻是驚嚇的!
薩非嘆了口氣。「對不起……」她那眼神令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十惡不赦!
「算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烈火叫住他,可是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叫住他。
「怎麼?」
她垂下眼想了三秒鐘,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問題。「是我不好……你們對我已經夠好的了,我不應該還對你耍好氣……我很抱歉……」
他轉過身來,眼神有點悲哀。「我不想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寧可你耍脾氣,和過去的你一樣——飛揚拔扈!那才是你。」
烈火呆呆地望著他,突然覺得很有點好笑。「怎麼!你這個人是有被虐待狂的嗎?」
薩非笑了起來。「說不定真的有。」
好不容易,他們終于真正的笑臉相對,像朋友一樣,進入了彼此的生命之中。
現在——才是正式登場的時候!
「老烈!別再喝了!再喝下去你要醉死了!」老周又哄又勸地,試圖自他的手上將酒瓶拿下來。
烈靜年死命地搖頭,說話已含糊不清了,卻仍執意地抱著他的酒瓶。「醉死拉倒!反正活著也沒意思!」
「你這又是何苦……」老周嘆息一聲。「等會兒要是烈風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你們父子又有得吵了!」
「吵什麼?」他苦苦的笑了起來。「他要不爽也可以走啊……走得遠遠的……我這……這種糟老頭反正……也是沒人要的……」他越說越傷心,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養大了……都是別人的……連說都不說一聲……」
「話不是這樣說的!烈欣的年紀還小嘛!餅一陣子她想通了自然會回來的。」老周安慰著說,眉宇之間卻鎖著一點悲哀。
他不知道烈家的孩子們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又是怎麼想的?
烈靜年或許真的並不是很好的父親,但是一個大男人帶著三個孩子,又能如何呢?他畢竟是辛辛苦苦養了他們啊!而他們卻一個個離開他,一點也不替他想想!烈靜年就算沒功勞,至少也有苦勞!
「你說你說!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個臭婆娘?我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她們?跑了一個烈火,現在連烈欣也走了……我這個老頭子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她們?」他愈想愈氣憤地嚷著,揪著他的手要求一個答案。
可是老周怎麼能夠給他答案?他只知道烈家的孩子一個怪過一個——
而最怪的那個現在正站在門口!「烈風回來了!」
烈靜年還沒反應過來,烈風已經先開口了︰「因為你從來不關心她們。」他陰郁地替老周回答︰「因為除了錢之外,你沒有給過我們其他的東西!」
「烈風!你怎麼這樣跟你爸爸說話!」老周深恐他們父子再起爭執,連忙擋在中間,拼命朝烈風使眼色。
烈靜年卻反常的並沒有發火,他只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來。「關心?呵!我不關心她們……呵呵……」
「老列……」
「既然我一點也不關心你們,那你走啊!還留下來干什麼?走啊!也到那個臭婆娘那里去啊!」
烈風看著自己的父親,不知為什麼,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他老了許多了,這陣子為了烈火的事,他明顯地蒼老了,醉意和倦意讓他看起來形容枯槁,仿佛風燭殘年——
當年他大可以讓盧嫚帶著他們三個孩子走的。從小到大,他總是听到街坊鄰居的竊竊私語,說烈靜年是個呆子,何苦自己一個大男人帶三個孩子?
他們從小到大一直在埋怨自己的父親,認為都是他不好,好強斗狠,以至于走了他們的母親;都是他不好,每天在外面打架鬧事,害得他們必須自己照顧自己,守著一個冷冷清清的家,沒有溫暖。
那些都是事實,烈靜年的確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他仍是他們的父親!他或許粗魯、大字不識得幾個,或許粗心、或許不夠關心他們,但是他們這樣指控他,又真的公平嗎?他無言地垂下眼,怒氣消散殆盡,走到父親的身邊坐下,輕聲開口︰「不要再喝了,明天該去看看烈火,她很想你。」
烈靜年意外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兒子已長得和他一般高,肩膀比他寬、比他壯了?
記憶中他們不都還是一群髒兮兮的小表嗎?怎麼?那樣的歲月原來老早就過去了嗎?
他搖搖頭笑了笑,手悄悄地拭去自己眼角滲出來的淚水︰「啊……好……不喝了……明天去看看烈火——」
老周坐在那里,沉默地看著烈風扶著烈靜年回民,那一老一少的身影蒼涼得令他想哭!
他也該回去了,或許他應該回去叫小榭那丫頭去找找烈欣,不管為了什麼,烈欣總不能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去掉!
烈家的孩子是怪,而他們最怪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愛家」,比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人部愛!
即使他們常常連自己也搞不清楚這一點。
「去替我把烈欣那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干掉!」她忿怒地尖叫著;「居然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讓我下不了台!我要讓她消失!」
男人冷漠地看著她,對她的忿怒完全無動于衷。
「我說的話你到底听到沒有?」
「听到了,可是我覺得你未免太小題大作了。」他平靜地回答,有些嚴苛地審視著自己剛修事過的指甲。
「小題大作?」雲霓氣疚地指指自己的臉,「我長這麼大還沒人敢打我!她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打我!這還叫小題大作?」
「為了一巴掌而壞了大事是劃不來的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花錢請回來的?
「是,不過我是你請回來的殺手,不是佣人。」
「我會付錢的!」
「你不想殺烈火了嗎?」
「當然想!可是我也要烈欣死!」
他冷冷地笑了起來,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美得像天使,卻可伯得像惡魔一樣!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死亡」這件事,把殺人當成毀掉一個玩具那樣簡單的事一樣在說。
「現在殺了烈欣會令人起疑的,那並不劃算。」他實事求是地說著,視線仍定在自己修長得比女人還美麗的手上。
雲霓狐疑地審視他,「你怕了?」
「怕?」他意外地笑了起來。「很好笑的問題,我只不過是想讓你的目的快些達到罷了。」
「可是我卻沒看到你有任何行動!」
「因為游戲是要慢慢玩的。」他微微一笑,手上的戒指發出森冷的光芒,其實配合起來還是很美的!他滿意地笑了笑,終于放下手。「現在烈火在我一個老朋友的保護之下,我想讓他們多相處一下,玩起來才好玩,那可有趣多了!」
「你是說薩非那個大塊頭?」
「你見過?」
雲霓笑了起來。「當然!挺帥的,原來你們早認識了。」
卓爾的眼發出冷冽的光芒,臉卻仍笑著。「多年的老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