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天一愣。「我沒有那種想法!」
「那你為什麼要逼我?」
他竟失笑了。「我逼你?沒搞錯吧?是他找到我頭上來的,我有權利逼你嗎?我有資格逼你嗎?你什麼也不知道,那我該怎麼樣?坐以待斃?還是逃之天天?」
冷銀嫣沉默著,用顫抖的手點起一支煙。「阿寶現在怎麼樣了?」
「斷了一根肋骨,醫生說休養一陣子就投事了。」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你希望我離開他嗎?」
他沉默地看著天花板。
他希望她離開林哲夫嗎?啊!這個問題可難倒他了。
于是他只能問︰「希望又如何?不希望又如何?」
她平靜地。「希望,我就離開他,不希望我們就——」她頓了一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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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凝重地嘆口氣,望著他的眼神有些奇異。
阿南焦急地追問著︰「到底怎麼樣了?她沒事了吧?」
「目前暫時沒事。」
他這才放下心來,一想又狐疑地問︰「暫時?」
醫生推推他的眼鏡。「孩子也保住了,母親方面除了有點擦傷之外也沒什麼大問題——」他停下來,無比凝重的。「不過孩子恐怕要拿掉。」
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為什麼?」
「何先生,你本身沒做過檢查吧?」
「檢查?」
醫生點點頭,語氣像是宣判死刑一樣。「你知不知道你女朋友有梅毒?」
如雷一響!
他定在當場,不可置信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
「如果母體帶有梅毒,那麼生下來的孩子多數不正常,
而且會危害到母親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們建議你最好是和你女朋友商量一下,盡早把孩子拿掉!」
他呆住了,幾乎听不到他在說什麼,只見到他的兩片嘴唇下斷地動著——
「商小姐的病狀並不嚴重,我想現在開始治療的話,痊愈的機率很高。這種國際梅毒比較麻煩……何先生?」
阿南抬起眼,眼里面仍是不可置信的沉痛。
醫生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別太難過;我想你最好做做檢查,目前我們正在測試你女朋友是不是染有AIDS,為了安全起見你也檢查一下比較好。」說完他便搖搖頭離開病房門口。
他站在那里,不停地顫抖著,全身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樣,拳頭握得死緊——
殷素素!他要殺了她!
「阿南!」碧雪在病房里微弱地喊他的名字。
深吸了幾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假裝平靜地推門進去。
「怎麼樣?醫生怎麼說?孩子有沒有事?」碧雪微弱而慌亂地問著。
他擠出笑臉。「沒有,沒事的,醫生說你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碧雪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幸好——我好擔心孩子會出事——」
「不會的!」他握住她的手,強忍住淚水。「你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來呢?」
碧雪沉默一下才小小聲地開口︰「不是我自己跌下來的。」
他又是一愣。「那是怎麼回事?」
「我是被一個女人踢下來的。」
「誰?」
她困惑地搖頭︰「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好累了,根本來不及抬頭看,我只看到黑色的高跟鞋。」
阿南咬牙切齒地握緊了手——
「好痛!」她輕輕叫了起來。「阿南——」
「對不起!」他連忙放開她的手。「我太生氣了!」
碧雪小心冀翼地看著他。「南,你是不是知道那是誰?」
「我不知道!」他斷然地否認,起身背對著她隱藏自己臉上駭人的殺意!
碧雪一愣,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後悔將這件事告訴他,阿南發起脾氣是很可怕的!
「碧雪——」他硬生生地咽了口氣。「如果——如果我說我們不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會怎麼樣?」
她看著他。「為什麼?」
「因為——因為醫生說你的體質可能不太適合生孩子。」
碧雪決然搖搖頭。「不!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這個孩
子是你等了好久的!我不要打掉他!」
「碧雪!」阿南轉身握住她的手。「我不要什麼孩子!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不!」她堅決地反對,態度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你騙我!我知道你很想要這個孩子,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他,我絕對要把他生下來!」
「碧雪——」
「我不要听!」她嚷著,用棉被蒙住頭。「我不要打掉孩子!」
阿南沉默地看著她,淚水忍不住掉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
叫他怎麼相信?叫他如何向她說明白?
天啊!
他轉身走出病房,躲到醫院的一角,忍不住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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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呢?相片在哪里?」他突然一躍而起,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大聲叫嚷起來!
「阿寶!你不要亂動!」小季連忙壓住他。「都已經包得像木乃伊了還不安份!」
「相片呢?」他狂亂地抓著她。「不可以讓他們拿走相片,如果我媽看到她會瘋掉的!她一定會!」
小季安撫地握住他的手。「根本沒有相片,那些人騙你的,他們根本不是警察!」
「真的嗎?你設有騙我?」阿寶仍是惶恐不安的。「你不可以騙我!」
「我沒有騙你,現在你可以乖乖躺下了吧?」小季扶著他躺回病房上,忍不住嘆息。「你看看你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他倒回枕頭上,沉默地垂下眼,一言不發地。
小季坐在他的床邊,忍不住柔聲開口︰「不要再做那一行了,不適合你的,再這樣下去你連命都會送掉!」
他仍是沉默,手緊緊的握住棉被,那一夜的回憶全部襲卷而來!
那些侮辱,那些輕蔑不滿——
那些魔鬼般的臉和椎心刺骨的疼痛——
他屈辱地閉上了眼,渾然不覺眼角泌出一滴淚珠!
「阿寶……」小季握住他僵硬的手。「不要這樣,男子漢大丈夫沒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我不是!」他甩開她的手大吼︰「我什麼都不是!我連當個男妓都沒人要!干脆死了算了!我到底還活著做什麼?」
「阿寶——」
「我不是個男人!」他悲痛地大吼,根本不理會他。「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會——」.
「你鬧夠了沒!」小季突然生氣地打斷他,杏眼圓睜。「耍
什麼脾氣?當不了男妓就不是男人,全天下沒當過男妓的就通通不是男人了?說的是什麼鬼話!」
「你不明白的。」他傷心地搖搖頭。「你根本不會知道我的心痛……」
「是!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沒事一個一個都喜歡作賤自己,什麼不好當跑去當男妓!我更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就一定要這樣糟蹋自己,難道你們不知道別人看了有多心痛嗎?」她氣得大叫。「我當然更不明白,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和你們這群敗類在一起!沒事還跟來受氣!」
「既然知道我們是敗類那還留在這里做什麼?」小天的聲音在背後冷冷地響起。「走!高貴清白的季小姐,你走啊!」
小季一窒,回過頭看著他,氣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天將門拉開。「走啊!我們這群敗類的確不值得你多費心思在我們身上,沒人求你留下,你還不走?不怕我們污染了你純真高貴的心靈?」
「小天……」
「好!我走!」她轉身拿起自己的皮包頭也不回地走出那里,臉抬得高高的,深怕脆弱的淚水落在他們的眼前。
「小季!」阿寶叫了起來。
「別理她!」
阿寶嘆息著埋怨他。「你干嘛一定要這樣對她?是我不好,是我先對她發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