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芬和學長在一起——凌芬自殺了——凌芬的遺書上說——她恨她。
手上的水瓶「砰」地一聲,跌在地上砸個粉碎。
「凌思,你怎麼了?」林皇宇上前一步,被她那恐怖的神色嚇呆了︰「你……」
她嗚咽一聲轉身就跑。
「凌思。」他追了上去,用力捉住她︰「你到底怎麼了?」
「放開我。」她尖叫,不斷地捶打他︰「放開我。」
他用力擁住她,她滿面淚痕,雙眼寫滿驚恐,仍掙扎著要擺月兌他︰「走開。」她吼得聲嘶力竭地。
比之涵趕了上來︰「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她……」
凌思用力踹他一腳,他哀號一聲蹲子,她轉身狂奔……
「凌思。」他大吼。
比之涵追了上去,正巧兩名醫院的工作人員從廊底走了出來,她立刻喊著︰「攔住她。」
他們一楞,立刻反射動作似的伸手攔住她,她已全然處于驚惶的狀態,不假思索便硬闖了過去︰「怎麼回事?」他們叫了起來。
她狂奔到轉角處,一名洗衣婦推著洗衣車走了出來,她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的景象,「砰」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撞了上去……
歐陽輕風下了機便直接往醫院跑,帶著一身的疲憊到了醫院。
阿凱的病床上沒人。
她嚇了一跳,難道在她不在時他已出院?不可能的,他還沒開完刀啊︰「護士小姐。」她轉身奔到櫃台︰「請問三0一的病人呢?」
「還在動開刀手術。」
「什麼?」她一楞,阿敏正好走出電梯︰「阿敏。」
「輕風?你怎麼來了?」
「我一下飛機就直接過來了……你怎麼了?」她意外地看著她︰「才四天不見,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阿敏疲憊地苦笑︰「阿凱開刀,凌思又昏迷不醒……」
她大驚;「昏迷不醒?怎麼回事?」
阿敏黯然地往病房的方向走︰「已經兩天了,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可是其他的原因並不清楚……」她推開一間病房的門。
周凌思躺在病床上,她的床沿坐著比阿敏更憔悴疲憊的林皇宇。
「看來你們可真過了人仰馬翻的四天。」她喃喃自語走到床邊,凌思的手臂上注射著點滴,額頭上包了一圈紗布,臉色慘白,看起來並不樂觀︰「凌思?」她輕喚。
「沒用的,我們已經叫了兩天。」
「怎麼會弄成這樣?」
「她跌倒。」
「跌倒?」輕風輕聲怪叫︰「跌成這個樣子?從摩天大樓上跌下來嗎?」
阿敏放下手中拿著的東西輕輕推推她,望著正痛楚不已的林皇宇︰「我們先出去吧,阿凱進開刀房很久了,現在應該已經出來了。」
輕風了解地點點頭︰「凌思,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她們輕輕關上門,他仍一動不動到凝視著她。
這兩天以來,他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她,而她全無起色。
醫生調出她在別家醫院的病歷這樣告訴他︰「病人過去曾因酗酒及精神狀態極不穩定而就醫,時間長達一年。那一年間,她多次發生無法自制的行為,比如說歇斯底里,不停地自言自語等等。她這次撞傷並不嚴重,但她的精神狀況很糟糕,我們擔心她可能會封鎖自我不肯醒過來,這並不是沒發生過……」
比之涵說她透過關系查證了一下,凌思的確沒有家人了,唯一的妹妹在五年前自殺,而父母也在三年內相繼去世,周家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一直強調凌思並不是精神病患者,只不過是因為無法承受過度打擊而失衡,至于那「過度打擊」是什麼,她便再也不肯說,因為那涉及職業道德和個人隱私。
他不在乎她過去到底是不是個精神病患者。
他只在乎她的未來,只在乎到底是什麼事讓她變成了今天這模樣。
看著她無助而柔弱地躺在他的面前,而他卻什麼也不能做,那種感覺是無法形容地痛楚難受。
他渴望將她納入羽翼之下小心呵護,他渴望為她擋去那一切傷害她的夢魘。
可是……他到底該怎麼做?
「凌思。」他喚著她的名字,將她的手放至唇邊︰「求求你,醒過來吧,我們的仗還沒打完,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走在醫院的通道上,輕風蹙著眉問道︰「那男的就是你提過的林皇宇?」
「恩,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凌思到醫院照顧阿凱,林皇宇來找她,凌思出來的時候正巧听見皇宇和之涵在說話,她好像是為了躲他們,在跑的時候不小心撞倒洗衣的推車,然後就撞在這大理石板上。」
輕風听得一楞一楞的︰「三角問題?」她問。
「也不是……」她揮了揮手,無奈地︰「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不是三角問題就是了。」
輕風一頭霧水地跟著她走。
「你看來心情不錯,日本好玩嗎?」
「好玩?真是奇怪的問題,你改行了?」她咕噥︰「累都累翻了,不過……」她神秘一笑︰「我現在領略到在國外打電話給男朋友的心情了,真的好甜蜜,難怪老看同事一下機就猛往電話亭沖。」
阿敏不太自在地笑笑︰「你打過電話給羅威庭?」
「當然啦。我多乖啊,一天一通呢。」
「那他……」她還想問些什麼,卻已走到手術房前,手術燈正好在此時熄滅,她們和阿凱的家人全都屏息以待。
昂責手術的醫生和谷之涵走了出來,神情都是松了一口氣︰「沒事了。」
「那阿凱他……」
比之涵拭拭汗笑了笑︰「我們救回他的右眼,不過他的左眼因為傷得太深,所以視力可能會很差。」
她們立即黯然下來。
她安慰地開口;「至少他沒有全瞎,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還能看得到這個世界,可能不太方便,但這已是我們唯一所能做的。」
「沒關系,沒關系。」阿凱的母親含淚猛點頭︰「只要還能看得見就好,只要不要變成瞎子,我們就很高興了。謝謝,謝謝。」
比之涵點點頭︰「你們回去吧,他的麻醉劑還要一段時間才會退,不用你們留下來了。」她說著朝他們頷首,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之涵。」阿敏追了上來;「我想跟你談談,你累不累?」
「還好。」她放慢腳步,和她一起緩緩走著︰「你想問我凌思的事是嗎?」
「她到底怎麼樣了?」
比之涵歉然地望著她︰「我不是腦神經科的醫師,所以不能給你很正確的答案。我猜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那刺激不一定是外來的,很可能是她內心本來就一直壓抑著的,她不願去面對它,索性就把自己封死。」
「是跟她妹妹有關的吧?」
她一楞︰「你知道?」
阿敏搖搖頭︰「我猜的,我照顧她的時候听到她在求她不要死。」
比之涵沉默,她無權將病歷上的記錄透露給任何人知道,那不在她的範圍之內,而這次她已做了夠多超越權限的事了。
「我不會勉強你說任何事的,只是我猜你是我們之中唯一知道內情的,而我實在很擔心她……」
「她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如果她五年前可以熬過,那麼這次她必也可以度過這一切,凌思很堅強,你可以放心。」
阿敏嘆息︰「也只有如此了。」
「威庭,威庭你在不在?」輕風站在他的大門前拍著門叫。
好半晌之後他才出來開門,那憔悴狼狽的樣子讓她嚇了好大一跳︰「威庭?」
「你怎麼現在來?不是才下飛機嗎?」他有些陰郁,勉強地笑著讓開一條路讓她進門。
「你不要緊吧?」她關心地模模他的額頭︰「看起來好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