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年紀大了,或者該說是成熟了?
極少有男人會承認自己不成熟,而他卻深知自己在處理感情上的確仍然幼稚。
每一次他都是那樣到篤定,相信自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可是每每到最後卻又發現,那不過是另一場荒謬的錯誤。
他現在那樣篤定自己愛的、要的是阿敏,會不會到頭來又發覺事實並非如此?
他不否認他常換女伴,因為在不同女子的身上他總可以發掘不同的特質,而那些特質經常吸引著他,卻都很短暫。
當面對輕風和阿敏,過去的那一切悉數被推翻,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迷惘和痛苦之中。
那天原本想對輕風說他們已結束,但望著她那純稚的眼,他發覺那些話全哽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無法再像過去一樣瀟灑地揮揮手,轉身就走;他無法背叛輕風對他那樣全然的信任和依賴,愈是這樣他就愈是痛苦。
她愛的是誰?他愛的是誰?
而阿敏愛的又是誰?
他懊惱地將啤酒一仰而盡,正要進去時,卻發現樓下有個男人正走進這棟樓,那是谷之瀚……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啤酒罐,想也不想便開了門沖到樓下︰「谷之瀚?」
正要上樓的他停在電梯口︰「誰?」
「是我。」他一出聲才發覺他們根本是陌生人,完全不認識︰「我住在你們樓下,我是……」
「羅威庭?」
他一楞︰「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常听姑婆和小懷提起你,上次不是也在阿敏那里見過?你找我有事嗎?」谷之瀚倚在電梯口打量著他。
他又太沖動了,他在心里斥責自己,他到底叫住他做什麼?難不成問他到底還有沒有意思和阿敏破鏡重圓嗎?
羅威庭用里耙耙頭發苦笑︰「沒什麼,我只是正好看見你要進來,所以想認識你。」
比之瀚微笑,眸子深邃︰「我也想認識你,小懷說你對她很好,我正想找個時間去向你道謝呢。」
「那沒什麼……」他敷衍著,既然已和他面對面,不如就索性問個明白吧,只是——怎麼問?想了一想,他下定決心地開口︰「你有沒有時間和興趣上來喝一杯?」
之瀚有些迷惑,但仍點了點頭︰「當然好。」
上了樓,他站在酒櫃前倒酒,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做,到底要如何開口?
「你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談吧?」之瀚看出他的猶豫,索性替他開口問道。
他轉過身來遞給他一杯酒︰「恩。」
「關于什麼?」
「志敏。」他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兩人都楞了一下,四目相對。
威庭無奈地聳聳肩松了口氣︰「終于說出來了。」
「我以為你和歐陽輕風在一起的不是嗎?」
「原本是。」
比之瀚蹙起眉打量他,羅威庭有張令女人心儀的臉,他看起來有些稚氣,眉宇之間十分清朗,不像是玩弄女人感情的騙子,可是他現在說的話卻實在很難令人理解。
「你還愛她嗎?」羅威庭開門見山地問。
「那對你很重要?」
羅威庭想了一想︰「不重要,但我希望能知道,我需不需要和你競爭。」
他走到他的沙發上坐下︰「我恐怕不很明白你的意思,據我所知,你是志敏室友的男朋友,而你現在卻和我討論這些,你不覺得這有些唐突怪異嗎?」
羅威庭干笑︰「我也不想,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很奇妙,我自從見到志敏之後就一直在掙扎,非常痛苦,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和輕風之間並沒有承諾……我知道這讓你感覺上很惡劣,但我是真心的,你可以信任我。」
「我信不信任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志敏信不信任你,她不是那種會和別人共享愛情的女人。」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會和輕風分手的。」
比之瀚放下酒,已不想再談下去︰「對不起,我必須走了。」
「谷先生……」
他凝重地望著他︰「羅先生,我無法幫你上任何忙,因為事實上,我恐怕無法同意你的做法。」
羅威庭懊惱地嘆息︰「我又搞砸一次,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們談話的內容,但我也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你和志敏好像。」他苦笑著攤攤手。
比之瀚點點頭︰「所以你已經知道她擇偶的標準了。」
必上門,他簡直氣得想去撞牆。
不行,他一定要扳回劣勢,他絕不能就這樣認輸。
「谷之涵像誰?」她迷惑地望著他︰「什麼意思?你指的是什麼?」
林皇宇坐在她的面前很認真的︰「像凌思的誰?朋友或同學之類的。」
阿敏恍然大悟,睜大了眼︰「像凌思的妹妹,之涵和凌思的妹妹周凌芬好像。」
「真的?」他大喜︰「她在哪里?是做什麼的?」
「她死了。」
「什麼?」
阿敏黯然地苦笑︰「除了凌思之外,他們家的人都死了。」
「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凌思只說他們都已經去世了,其他的什麼也不肯說,我猜那一定是一段很傷心的往事,要不然她不會那麼難過。」
林皇宇蹙著眉沉思,谷之涵長得像她的妹妹?
而她妹妹又已經去世了,這其中包含了什麼樣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事傷害她如此之深?
「皇宇?」
他回過神來,志敏正關心地望著他︰「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很希望知道答案而已。」
「有那個必要嗎?」她不太贊成地搖頭︰「把令她痛苦的過去挖出來是很殘忍的,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我也希望有,可是她現在根本不理我,連電話都不接,完全將我排拒在外,我別無選擇。她的傷口正在化膿,而荼毒的是我和她的未來,我不能接受這種方式。」
「可是……」
「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她有些泄氣地垂眼搖頭︰「沒有。」
他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那對她很不好,可是我也不能就這樣放棄,她那水泥腦袋是需要有人敲點東西進去。」
「正好,一個是水泥,一個是石頭。」她捉狹道。
林皇宇一楞,忍不住失笑︰「真的,我和她不知道是誰比較固執。」
阿敏無奈地嘆息︰「固執也有好處的,若不是她太固執只怕早已為他人婦,怎麼還輪得到你?」
「是啊,我還真該感謝她的固執呢。」
他們相視而笑,彼此都為這份新生的友誼感到愉快。
「你是真的很愛凌思對不對?」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問我這種問題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也這樣問我。」
「我希望看到我的朋友幸福。」她笑笑。
「那你自己呢?」林皇宇指指外面︰「那個男人站在那里至少有十分鐘了,我猜他不會是對你賣的東西有興趣吧。」
她不明就里地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羅威庭正站在外面猶豫著要不要進來,她在心里申吟一聲……
「之瀚下星期一就正式到我那里上班了。」
她回過神來面對他那深思的眼︰「真巧不是嗎?」
他看看外面︰「需要我幫忙嗎?」
她搖頭嘆息︰「謝了,我想我還是自己應付比較好。」
「這話听起來不太愉快。」
「事實上是頗不愉快。」
「凌思,你回去吧,我沒事了,你們不用老是浪費時間照顧我,我家的人會來,而且醫院里有醫生護士在,我不會發生什麼事的。」
「傻瓜,反正我和阿敏都沒事,伯父伯母年紀又都那麼大了,來照顧你有什麼關系?又不麻煩。」她削著梨皮說道。
他已經可以坐起來,身旁也不再有那麼一大堆儀器,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