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愣,隨即嘆息領命而去。
很久了,沒人敢惹火林奇。
他說話的口吻是那種足以致命的平靜,而一般人在做錯事時通常只希望見到他暴怒的臉。
惹火林奇是不智的!
十分十分不智!
「受傷的是誰?」
達尼埃眼光一閃,沒想到他的消息如此快速︰「不是令妹,你可以放心。」
「如果雪兒發生了什麼事,你該知道我會怎麼做吧?」
他微微一笑︰「你的指控很嚴重,我只管我國內的事,令妹的安危恐怕不在我的管轄之內。」
「是嗎?」林奇靜靜地笑了笑,那笑容令人聯想到狼——足以致命——「沒有任何一個政治家不玩手段,不過我們中國也只有一句話叫︰無商不奸。我很不希望有那麼一天,可是我並不排斥自己成為奸商。」他若有所指地望著他。
達尼埃有些心寒。
林奇那冷冷的眼神暴露出完全嗜血的原始野性——這是一個會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而付出一切的男人。
林奇不是在向他宣戰,他是在告訴他結果——如果他傷害了雪兒就必然會有的結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會要他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他不知道自己的背脊為什麼會有些發涼。他自認是個絕不怕挑戰的人,可是林奇?
他害怕林奇。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除了西沙之外,林奇是令他第一個感到威脅的男人。
「達尼埃。」他依然冷靜地開口,直呼他的名字︰「不要惹火我。」
這是大不韙!
他立即起身,神色和他一樣冰冷,為的是維持自己的尊嚴和隱藏自己的不安︰「林先生,你不覺得你逾越了嗎?」
林奇仍坐著,仿佛知道他不敢就這樣拂袖而去似的。
他的眼神像是盯住弱小獵物一樣,具有某種催眠作用。「你不也一樣嗎?你玩得太過火了。」他略略動了動身子,某種火焰自他的背後熊熊地燃燒了起來︰「試試看吧!如果你真的想的話!」
達尼埃和他互視著,火花爆裂在空氣之中——
喬端了咖啡出來,靜靜地走到電流之中︰「請用。」
「不必了,達尼埃已和我達成協議,不是嗎?」
他一咬牙,風度十足地笑了起來︰「當然,協議的結果全在明天的報紙上,希望你會滿意。」然後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不打算屈服。」
林奇端起咖啡杯,目光如冰地盯著被關上的房門︰「那麼該換成我們了。凍結所有的資金,停止供應王室所有的需求,礦場和油田的工作全部停擺。開始準備撤出這里。」
「林奇!」
「不要阻止我。」他靜靜地望著喬︰「他不會讓這一切成真的,除非他想立刻下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雪兒被綁架的消息發布出去,他的人民將會唾棄自己有這樣一個卑鄙的君主。」然後他冷冷地笑起來︰「別忘了把我們的雪兒說得可憐點,我們讓他自食惡果!」
「他不該惹火你的。」喬嘆息。
「可惜他已經惹火我了!」他冷笑。
第六章
清晨的碼頭。
一個老黑人,一個身穿中東傳統服飾的美男子和一條牧羊犬出現在清晨的碼頭,和一大群喧囂忙碌的人們交織在一起,實在不是幅協調的畫面。
有不少人好奇地朝他們打量;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專門卸貨的小碼頭。
這里是個聚集了漁人、商人、運貨工和走私者的碼頭,也是個龍蛇雜處的地方。
「這里這麼大要從何找起?」阿尼茫然地望著碼頭上一堆又一堆的貨物和一群的各色人種︰「‘約瑟’的鼻子再靈光也不管用,我們已經找了一整個晚上了……」
伊達沒有說話,一整夜他都被罪惡感啃噬著,到現在,他幾乎已快自責而死!
從何找起?上千間倉庫,上百種偷渡出去的辦法;他們的敵人若不是已殺了他們,便是有把握絕不會被他們找到。或許他們已被裝在某艘船上,正打算月兌離這里,找個地方送回拉斯基。
機車的聲音傳來,沒多久姚彤已騎到他們的身邊,一臉疲憊︰「沒消息,居然真的像自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不可能的!他們的動作沒那麼快!他們一定還在某個地方。」他語氣平靜地說著話;而心中,卻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連死活都不知道,從何找起?
連「狐狸」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突然靈光一閃︰「林氏」的倉庫!
可是——那一線生機在數十分鐘後仍宣告破滅!
等他們找到那間倉庫時,地上只剩下血跡和一件被撕成布條的殘破襯衫。
阿尼顫抖地拾起那殘破的衣服︰「這是雪兒的衣服。」
他們仍是晚了一步,對方已將西沙他們換了地方。
伊達陰沉地望著地上的血跡,眼中開始燒起怒火——他開始有殺人的沖動!
姚彤拉了拉他的衣袖︰「別這樣!我們會找到他們的!我保證!」
「是嗎?」他冷笑,不發一語揮袖而去——
「伊達!」
阿尼拉住她︰「讓他去,他不想把氣發在你的身上,讓他一個人想想也好。」他看得出來伊達的耐性真的已到極限!
她黯然地垂眼︰「……我很抱歉……」
阿尼難過地搖搖頭︰「不是你的錯。」他模著那件衣服,心中驚悸得無以復加!卻不忍再加重她的負擔。
他可以安慰她,但他如何安慰自己?
萬一雪兒有什麼萬一——
他簡直不敢再想像下去,那種可能性光是想就已令人不寒而栗!
沒有雪兒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雪兒和西沙被裝在木箱里,木箱上打了兩個洞流通空氣,但他們十分謹慎地在木箱外圍又蒙上一層不知是什麼質料的東西。木箱的空間很小,容下他們兩人之後,連個翻身的余地都沒有。
在努力嘗試反抗、喊叫無效之後,雪兒和西沙終于放棄,靜靜地躺在黑暗中傾听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初時的驚恐和慌張都已過去,他們反而顯得心安理得起來一反正已經求救無門了。
西沙的傷勢沒有進一步的惡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綁架他們的人丟了些基本的藥品給他,他有些發燒,但不嚴重,至少神智仍十分清醒。
「雪兒?你還好嗎?」
「還好,你呢?」她趴在他另一邊完好的肩膀上︰「傷口痛不痛?」
「也還好。」他沉默了一會兒。「你怕不怕?」
「有一點。」雪兒很努力地保持身體不動,以免壓到他的傷口,但她全身僵硬得相當不舒服︰「我比較擔心阿尼他們,他們現在一定急瘋了,找不到我們,又不知道我們的死活,那種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西沙輕輕嘆息︰「我終究連累了你,沒能保護你已經夠糟了,現在還讓你和我一起被綁架。」
「不錯啊!」她突然輕輕笑了起來︰「讓你嘗嘗被綁架的滋味也好,現在你知道當初我被你綁架的心情了吧?」
西沙在黑暗中微笑︰「可是我那時沒把你關進木箱里;也沒在你的肩膀上開個洞。」
「很公平啊!反正我不是一樣在這里陪你嗎?」
他輕輕移動身體,吻吻她的額︰「這就是我最愧疚的地方!」
「傻瓜!」她輕斥︰「現在還說這種話!」
他澀笑︰「想不出有別的可以說了,等我們再次見到陽光,大概已身在拉斯基的牢房里,我想你大概不會喜歡那里。」
「當然不喜歡,而且我也不打算到那種地方去。」雪兒不屑地嗤道︰「我們一定能想辦法逃出去的,至少也要留下線索讓他們來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