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為自己突來的浪漫好笑起來。
向來他是個不愛思考的人,任何事都憑著直覺行事,所以他選擇成為一個攝影師,一份完全依憑感覺的職業,他做得十分愉快,現在當然也不必改變。
只是--在短短的時間內他所思考的東西,已遠遠超過正常範圍。
嘆口氣,現在他實在不應該再去深思她的心理問題了,半躺在她的身邊,感覺象是到了天堂,他已疲憊得想永遠不要再移動半分半毫。
雪兒在三分鐘前,听完他所帶回來的消息後已一陣旋風似的卷了出去,滿臉殺氣,他想到大使團的團長可能會有的遭遇之後,忍不住有些同情。
雪兒鮮少發怒,可是一旦讓她發起大脾氣,她連白宮都能拆掉!而現在她正十分生氣,因為她才到一個鐘頭,他們已叫她收拾行李準備回去,而且不打算讓她完成她那偉大的使命。想著想著思緒已漂浮到遠方,那個有江維德微笑的地方。
「該死!」她忿怒地罵道,將門使勁摔上。
他們竟然告訴她,她不能帶自己的哥哥離境。因為他可能是個間諜!
炳!林捷自小到大連閑言閑語都不屑听,更別說是探人隱私了,而他們居然懷疑他可能是個間諜!
她沒听過更好笑的笑話!
雪兒氣得俏臉發綠,可是她並非不講理,若她堅持要帶他們三個人走,必會危害到其他團員的安全,引起國際糾紛。
若光是帶林捷走還有辦法可想,問題是再加上江維德和小森,她們都不是美國公民,大使團的人也無能為力。
「真是該死!」她怒罵。剛剛她幾乎捏死大使團的金森先生,可是對方只是一逕以無辜的眼神望著她,她砸爛房里所有可以砸的東西,仍不能稍減她的怒氣。
她絕不能把他們三個人丟在這里不管,即使她必須親手宰了那個該死的新希特勒!
既然正常的管道行不通,她就必須另謀他法。
若換成在美國,她有大哥林奇撐腰,什麼事都難不倒她,可是她現在中東,鞭長莫及,一切都必須依靠自己。
「這個該死的蠻夷之邦!」她忍不住怒罵,將手上拿著的小皮包用力丟了出去。
「哎喲!」不偏不倚正好丟在一名中東男子的臉上。
「對不起!」她有些歉然地奔了上來︰「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麼樣?」
「差點被砸扁!」他對她怒目以視︰「你是從哪一個禮儀大國來的蠻子?」
雪兒一愣,她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樣罵她!
蠻子!他居然說她是蠻子!
她毫不客氣地瞪著他︰「我就是蠻子怎麼樣?你如果不向我道歉我還會更野蠻!你這個走路不長眼楮的蠻人!」
「對不起!猿人小姐,我不知道被砸到居然還要道歉!」那男人冷笑的回敬。
「是啊!三葉蟲,我接受你的道歉!」她也冷笑著回敬。
半響,他們只是瞪視著對方,過了三秒鐘,兩個人都深覺滑稽荒謬至極,忍不住爆笑出來了!
「天哪!好久沒見到這麼伶牙俐齒的人了!」那男子笑得喘不過氣來。
雪兒笑著聳聳肩︰「我也好久沒遇到象你這樣的對手了!」她拾起自己的小皮包︰「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砸你的,三葉蟲。」
男子笑了笑︰「我也不是有意要罵你的,只是听到自己的國家被批評成‘蠻夷之邦’很難不回口。」
雪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個人很容易遷怒的,其實並不是真的那樣想,只是一時氣不過而已。」
「沒關系。」他揮揮手,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是從美國來的吧?以你們的進步,這里的確是有些落後。」
「那有什麼用?」雪兒懊惱地在走廊邊的窗子上坐下︰「鞭長莫及啊!我還不是困在這里走不了。」
「為什麼?」那男子顯然很有興趣,半倚在牆上盯著她問。「這旅館里住的有一半以上都是外國使節,除非你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否則沒道理走不了。」
「我當然可以走,而且他們還限制我明天一定得走,可是我哥哥和他的朋友們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你哥哥不是外國使節?」
她白了他一眼,仿佛責怪他怎麼這樣苯似的︰「當然!他是個記者。」
男子理解地點了點頭︰「記者的確是不被允許離境的。」
「要不然我何必生氣?我千里迢迢的跑來就是為了帶他回去的,現在他們又不放人,我能不生氣嗎?」
「那你打算怎麼辦?」
雪兒瞪他︰「我如果知道的話何必在這里跟你廢話!」
「嘖!嘖!脾氣真不小。」他微笑︰「我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西沙,你呢?」
「林雪。」她悶悶不樂地回答。
「別不開心。」他走過來拍拍她的肩︰「或許你哥哥他們可以自己偷渡出境。」
「偷渡?」她抬起頭,開始有些興趣︰「怎麼做?」
西沙笑了笑︰「如果你哥哥是個有辦法的記者的話,他就會知道的。」
雪兒認真地考慮了起來,如果她自己先走而讓林捷他們自己去想辦法的話,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心安的,可是如果她私自留下來,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你有正式的使節身份嗎?」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她不明究理的點點頭︰「當然。」
「可以發表聲明的那種?」
「應該是可以。」
西沙開懷地笑了笑︰「那麼你明天可以不必離開了。」
「什麼意思?」
「我邀請你當我的客人啊!」
雪兒仍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懂。」
「你沒听到西沙這個名字?」
「當然--」她愕然住口,愣愣地望著他。
西沙仍然笑吟吟地︰「你比較嘉獎我綁架你還是邀請你?」
等他再度睜開眼已是深夜十一點多,門外鬧成一片,他仍迷迷糊糊的,只覺得全身酸痛,有些意外雪兒為什麼一直沒來叫他?
一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他立刻從窗上跳了起來,身旁的維德和小森仍睡得十分熟,門外卻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他奔過去開門,金森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有沒有看見雪兒?」
「沒有,我一直在等她。」
金森雪白著臉將一張紙揚到他的面前︰「她不見了!」
「什麼?」林捷一把奪過那張紙。
「謹受西沙默里穆罕穆德親王之邀到親王邸一游,請勿擔心,將由西沙親王親自保證安全歸返。林雪。」
林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紙是大使館專用的公文紙,字跡是林雪的沒錯,右下方居然還有一枚官印!
「開什麼玩笑!」
金森顫抖地搖頭︰「我怎麼回去交代?你大哥和我的上司會宰了我,我怎麼回去交代?」
「天哪!」他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張紙︰「他們這里的人知道了嗎?」
「我剛剛才收到這張紙的,還來不及告訴他們。」
「等一等!等一等,讓我想想!」林捷跌坐在床上。維德和小森被他們的聲音所吵醒。
維德一看他們的臉色便已知道不對勁︰「怎麼回事?」
他將那張紙交給她,她看完之後同樣的不可置信!
西沙沒帶走她,反而將雪兒帶走了!「太離譜了!這若公布出去會引起十分嚴重的後果的!」
「絕不能公開!」林捷猛一搖頭︰「這件事會引起嚴重的國際糾紛,萬一逼急了他們,那雪兒--」
金森失聲嚷了起來︰「那我回去怎麼交代?」
他厭惡地瞪了他一眼︰「你就只擔心你自己,雪兒是在你的鼻子下被帶走,我怎麼知道你回去怎麼交代?難道你希望再引起更大的戰爭嗎?他們沒寫恐嚇信,顯然不是要利用雪兒當人質打仗,你可以回去據實以報,反正不管怎麼樣,你的職位是保不住了,想辦法不要讓自己坐牢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