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唯斌笑了笑。「通常我也是,不過像今天這種意外是我別無選擇的。」
菜送了上來,他們慢慢吃著。
兩上小時之中,樂雙發現這居然是她很久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餐!
殷唯斌很幽默,說話常令人發出會心一笑,而且十分體貼,很難想象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離婚!
和他一起生活應該是不會缺少樂趣才對!
她有些意外自己的想法,可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她很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這麼多話和笑這麼多次!
她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他對她毫無隱瞞。
殷唯斌很少談到自己,對他的感情生活更是一字不提,雖然他們不過才第三次見面,可是從談話中可以知道,他是個十分懂得保護自己的男人!
「你和岑先生很熟?」
「我住在他家里。」
「岑先生條件很好,物理工程師是很熱門的職業。」
「是嗎?」她淡淡啜了口酒。「我不清楚,我很少和他說話。」
殷唯斌輕笑︰「你和任何人都很少說話。」
「你不是人類之中的一個?」
他開懷大笑,大有男子的豪邁之意。「那代表我今天真的很榮幸嘍?你不但肯跟我吃飯,而且還說了許多話!」
「也許。」
等他送她回家時,已超過晚上十二點;岑家的人生活很規律,都早睡早起,客廳里只剩下岑克航一個人在看報。
「還沒睡?」她有些意外,克航向來也是生活有規律的人。
「等你回來,本來克琦要等門的,她早上要接學生上課,我叫她先去睡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會等我,要不然我會早點回來的。」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為她等過門,這種感覺很奇怪!
克航放下報紙,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和殷唯斌出去?」
「嗯。」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不過心里仍有些責怪克琦多嘴。
「我听說他是個很花心的男人。」
「是嗎?」
克航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直直地望著她︰「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我是不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卻是她最難回答的一次。
餅去她從無須擔心傷害到別人,可是克航不同,他是真的很認真!不能說她一點都不受到他的感動,他的痴心和專注狂烈到令人害怕!
「岑大哥——」
「不要叫我岑大哥,我有名有姓,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叫?」
樂雙進退兩難地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答。
克航毫不放松地盯著她看;「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為什麼你連一點反應也沒有?處處拒絕我,躲著我,你知道我痛苦嗎?如果我哪里做錯了,請你告訴我,我可以改啊!只要你不要再對我那麼冷淡!」
「那不是你的問題。」
「那到底為什麼?」
樂雙煩躁地掠了掠頭發。「我不知道,你這樣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說!」
「你是不是愛上殷唯斌了?」
「請你不要問我這種問題好嗎?你不覺得那實在很荒謬?」
克航干笑兩聲︰「是啊!的確很荒謬!扁是看看我就知道到底有多荒謬了!」
她不知所措。
若真的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心,她大可叫他滾;若真的沒有半點感動,她不必站在這里不知所措——
「如果我真的半點機會都沒有,請你告訴我,我會死心的!」他閉了閉眼,表情十分痛楚,仿佛等待著死刑的宣判。
在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人性是很復雜的;以前只有單純的喜歡或不喜歡,現在卻摻雜了許多別的因素存在!而她不見得真的能夠肯定自己在心里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她無奈搖頭︰「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無法給你任何答案。」
「那是不是表示我還有一點希望?」
她嘆口氣,望著他剎時明朗起來的表情。「我好累,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談了?」
克航沉默了一會,神態輕松了許多。「好,我不逼你,可是我不會放棄的,到時候你仍要給我答案!」
說完,他轉身進房,留下她一個人在客廳苦苦思索——
她沮喪地坐在沙發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然後一點小小的星芒在電視機的上方漸漸成型——
她瞠目結舌,銀芒包圍中,葉子坐在電視機上同情地望著她。
「葉子!你嚇死人了!為什麼這樣突然跑出來?」她松了口氣,那震撼仍留在心底——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妖精這樣出現的!
她居然和一個妖精相處了這麼久!
荒謬?到底什麼才是真的荒謬?
「荒謬還有分真的和假的?我以為荒謬是個形容詞。」他跳了下來說道。
「不要讀我的內心!」她警告︰「我很討厭這樣!」
葉子歉然微笑︰「對不起!不過你所發出的訊息實在太明顯,很難忽視。」
樂雙揮揮手,表示接受他的歉意,現在她沒心情生氣,煩躁和不安整個控制了她的心神!
「真可惜我幫不上你的忙。」
她苦笑抬眼。「就如同我幫不了你是一樣的。」
葉子走到她的面前坐下。「人很復雜吧?」
「的確十分復雜。」
「弄懂和弄不懂都一樣辛苦,所以‘人’很難做。」他的語氣深表同情。
樂雙忍不住笑了起來。「妖精就沒有這種苦惱嗎?那妖精們的心里在想些什麼?」
「妖精比人類單純得多,愛怨都很分明,你可以說我們很‘單行道’和‘單細胞’。」他居然十分一本正經地說道。
樂雙笑著搖搖頭,忍不住哀了撫他的短發。「我還以為‘單行道’和‘單細胞’是用來罵人沒大腦的形容詞呢!讓你一說倒成了贊美詞了!」
「單純沒什麼不好啊!」他睜大雙眼,十分不可思議似的。「能單單純純像孩子一樣活著多好!何必楊那麼多?你沒听過人生苦短嗎?」
「那要看什麼樣的人生,有的是人生苦長也說不定,真能當一輩子愚夫愚婦就是人生苦短了。」她感嘆地說著,百感交集。
葉子很有同感地點點頭︰「那倒是真的,還是像我們這樣好一點。」
「一生只愛一個人的理論在現在的社會里幾乎是不可能成立的!」
「‘幾乎不可能’和‘絕對不可能’是有所差距的!」
樂雙苦笑︰「只有像你這麼單純的人才能做到那一點!現在的人都太復雜了!」
「你迷亂了。」
她望著他,搖搖頭。「和你說話很恐怖,洞悉力太強讓人有種透明的感覺。」久久她又抬眼。「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連你也不喜歡殷唯斌?」
葉子猶豫了好一會兒。「因為和那種人談戀愛,你鐵定要受到傷害的!」
「為什麼?你甚至還沒認識他,就已經把他否決掉了!我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好,更何況我現在和他只是朋友!」
「你是想說服我還是說服你自己?」
樂雙頓時沉默下來。
她不知道她是想說服誰,更不知道為什麼要替他辯駁些什麼,他們並不熟悉,只是普通的朋友!
她早已過了叛逆的年齡了不是嗎?難道只因為他們的反對,她就必須證明自己的眼光沒有錯?
「你的確是迷亂了。」葉子嘆息,知道事情已無可挽回。「我不能給你什麼意見,因為那是你的生命,我只能祝福,希望你懂得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
「那你呢?你怎麼辦?」
他攤攤手,苦澀地望著克琦的房門。「我不知道。其實單純也是有壞處的,比如說不懂得轉彎,總是直來直往的,現在我正身受其害。」
在夢里,她笑得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