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的,這次是真的想開了,等我完全好了之後就要再飛出去,不過這次心情可不一樣,我是出去找丈夫的,說不定下次回來帶個洋鬼子妹夫給你。」
邵天鳳無奈地嘆口氣︰「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可是只要你開心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千萬不要再做傻事就好了,命只有一條,我只有你這個寶貝妹妹,平常我們各忙各的,誰也沒空理誰,可是事到臨頭才會知道你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她有些哽咽,這是第一次在天琪面前表露她的感情︰「你什麼事都放在心里,什麼事都只會替別人想,偶爾也要想想自己啊。做人要自私一點——從小你什麼都不爭不搶,你知不知道這些看在我這個做姐姐的心里會難過?」
「天鳳——」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輕輕拭去她眼中的淚︰「我沒有像你說的那麼好,我只是懶,懶得去和別人搶什麼而已,你那麼堅強,我一直以為你不會需要我的。」
「說什麼傻話,你是我妹妹啊。」
是啊。
為什麼從來沒想到所謂的血濃于水?
為什麼到現在才發覺自己並非對別人來說完全沒有分量?
天琪輕輕抱著自己的手足,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好抱歉,真的好抱歉。」
就這樣,她們又是一家人,所有曾經的淡漠與疏離,在心結解開的同時亦全然消失,童年時的回憶一一浮現,她是有家的——
她的家一直就在那個地方,而一直不懂得珍惜的,卻上她自己。
「你來做什麼?」阿俐齜牙咧嘴、橫眉豎眼地瞪著他︰「不待在醫院里陪天琪跑到我這里來干嘛?」
「我來找凱波的,我剛剛到她家去,古伯母說她在你這里,所以我就來了。」童天杰連衣服也沒換,一身的狼狽,看起來卻是神采飛揚的︰「她在不在?讓我和她說幾句話好嗎?」
「說什麼?要是要訣別的話等她哭完了你再來,現在沒空。」阿俐毫不客氣地將門在他的面前合上。
他快她一步將門頂住︰「不是的,阿俐,你別不講理,讓我見她。」
「我就是不講理。」
「阿俐。」
她瞪著他的手半晌,終于滿心不願地將門拉開︰「我警告你,你再讓她掉半滴淚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會的。」
「好吧,她在我房里,你自己進去吧。」
童天杰連鞋也不及月兌便已沖了進去。阿俐輕聲申吟︰「天哪,休想我送你結婚禮物,除非你先還我干淨的地毯……」
「凱波,她沒事了。」他來到床畔,她背對著他不發一語︰「她真的完全沒事了。」
「我知道。」她的聲音悶悶地,鼻音相當重,顯然已哭了很長一段時間。
「你不開心嗎?她——」
「我很開心,如果你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那你可以走了。」
「凱波。」他輕輕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她哀怨地瞅著他,眼眶浮腫,神情憔悴。
他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小傻瓜,怎麼哭成這樣?真的以為我們就這樣結束了嗎?」
她沉默地閉上眼,淚水止不住地墜落。
他坐在她的身邊,溫柔地拍著她︰「天琪剛剛跟我說了很多,你決不會相信她的改變有多大,居然能豁達成那個樣子。我猜這次的事情讓她想通了很多,原先我也是有點懷疑的,可是她好坦然,好象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她不要我為她負責什麼,她說那會三個人都很痛苦,她的幸福在世界的某個地方等著她,她要去找,她也祝我們幸福,而且保證會好好的活著。」
他輕聲地說著,她忍不住睜開眼︰「你相信她的話?」
「很難不相信。」他溫柔地扶起她;「她很想見你,等你見到她,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她是真的變了,和過去完全不同,我想她是真的看開了。」
「萬一不是呢?萬一她只是不希望你難過,不希望你做不想做的事呢?」
「萬一是呢?」他凝視她的眼︰「我願意冒這個險,或許這很自私。但是我真的願意冒這個險,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的,為了這點,我願意賭天琪是真的想開了,就算我錯,我也願意背負這個十字架。」
「可是我不行。」她嗚咽道︰「我辦不到,我不能這樣和你在一起。」
「凱波。」
「她愛你啊,她是那麼地愛你,甚至願意為了你而死,今生今世你都不會忘記這一點,你永遠都不會忘了有個邵天琪為你而死,我要拿什麼和她比較?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無法超越她的,我辦不到。」
「凱波。」他用力擁住她︰「我不要任何人為我而死,尤其不要你為我而死。我只要你為我活著,好好地活著,愛不愛我都無所謂,只要你好好地、快樂地活著,那就夠了,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你就是你,你不必超越誰,因為我愛你,你原本就是超越一切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害怕,我怕你會拿我和她比較,我害怕我永遠也不會像她愛你那樣深,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怕我永遠也成不了那樣的人。」
「你不需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你就是你啊,我愛你,正因為你就是你,並不是要你成為別人才愛你的。」
凱波嗚咽著抬眼,在他的眼里找不到半絲的猶豫和遲疑,找不到半絲的懷疑和謊言,她忍不住緊緊擁住他——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這麼可以這樣——」
「因為我愛你啊。」他深深地、毫不猶豫地吻去她的淚痕︰「不為什麼,我只是愛你——」
阿俐坐在她的電腦前,滿心歡喜地打電腦,每當故事有了快樂的結局,她總是好開心、好開心的。
很快的,就會有兩場幸福的婚禮——
兩場?
哦,對不起,弄錯了,還有另一對險些就被遺忘了。
鐘司和辛可人呢?
既然鐘司是那麼不平凡,那麼杰出的人物,那麼理所當然地,他的情節也就不同羅。
那天,辛可人悄悄地將辭呈放在他的桌上,收拾了東西之後,沒有通知任何人,就這樣飛或高雄的老家去了。
這天,鐘司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有些矮肥的中年人規矩地坐在長桌的對面,目不轉楮地盯著可人猛看,另外兩邊是男女雙方的家長和介紹人,可人有些不安地坐著,欲哭無淚。
「文雄自己有一家小堡廠,做罐頭的,另外還有一家店面賣東西啦,生活很過得去,你們家可人嫁到他們王家是不用怕吃苦啦。自己當老板娘哩,好多人要跟他們家說親他都不要呢,主要看你們可人哦很乖巧,又很能干,將來一定是個好‘牽手’他才肯的。」介紹人姿態頗高地說道。
辛先生望了望太太,辛太太又望了望自己的女兒,半天看她沒動靜,她終于開口︰「那要看我們可人怎麼樣,他們年輕人要是說好,我們做父母的沒問題——」
「可人啊,你說怎麼樣?」介紹人迫不及待地追問。
「我——」可人哭笑不得,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踫上這麼尷尬的局面。面前的男人看來是很木訥老實,卻也有些呆滯,打從坐下到現在,話沒開口說半句,只是盯著她看,仿佛她已是他俎上肉似的,看得她腳底發冷——
「我覺得——」
「我覺得王先生是很不錯。」鐘司的聲音突然響起,所有的人都轉向聲音的來處,他一派瀟灑地走到可人的身邊,問也不問一聲便已坐下︰「請問王先生總資產大概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