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半天沒說話,他微微牽動嘴角︰「別這麼說,你不需要對我抱歉任何事,女孩子原本就是這樣的,越是有杰出的人在身邊越能顯出其價值。」有些歉然地,他苦笑︰「我沒有任何其他意思,但這是事實。」
「你是這樣想?」
他向後靠向椅背,望了望這間餐廳的擺設,黑,白和原木色簡單的構圖,卻十分有格調,出奇的優雅高貴——
再看看自己,他一向是個並不十分注意外表的人,普通的襯衫和半舊的西裝褲就是他每天的上班服——他絕不是個出眾的男人。
比起鐘司,他只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人,嘆了口氣,他有些黯然地搖搖頭。
這不是自卑,他自認自己是個活得十分認真的男人。即使一切的條件都只是中等,但他並未因此而瞧不起自己。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世界和生活,而他和鐘司是絕對不同的。
他不會站在世界的舞台上閃耀光彩,更不會有叱 風雲的一天,他只知道腳踏實地,對于將來,他很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里。
眼前的古凱波,她的未來是個謎,將要選擇什麼樣的生活全然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上。
坐在這間高級餐廳里,她和四周的一切看起來如此協調——
即使身上的套裝並非上萬塊的高級品,但她的氣質,一切的一切就是那麼的優雅。
她會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那種人嗎?
可以放棄嗎?
二人默默無語,各自食不知味地吃著眼前的食物;侍者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終于送上了最後的飲料。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真想告訴他,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都不要再去上班。
三年了,坐在那張有些斑紋的辦公桌前,每天過著木然的日子,她是真的累了。
凱波嘆口氣,微微苦笑︰「等到你找到人來接替我的工作,交接完之後吧。」
「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了,何不就從星期一開始?反正最近公司是淡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要忙的。」
「就這麼急著要我走?」她半開玩笑地說。
王大任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到新公司一定會有一段時間不太適應,雖然我知道鐘先生一定不會讓你太累,可是既然可以休息,那何不好好歇一陣子呢?」
她知道他的關心和體貼。一向如此,他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她的關心,仿佛天性如此似的。
辦公室的同事總愛取笑他們,說王大任不曾有何時待人這般細心呵護——
而他呵護她三年。
凱波無言地點點頭︰「謝謝!可是你一個人要處理那麼多的事,一下子忙得過來嗎?」
「我會適應的,更何況我又不是永遠都不再請人啊。」
靶激地朝他一笑︰「那我從星期一開始就算正式離職了。」
他默默地看著她,似乎有很多話沒說,久久,才嘆了口氣︰「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凱波再度點點頭,居然有點不舍和不忍,畢竟是相處了三年。
可是又能如何?
他待她好,她是無以為報的。
王大任會是個很好很好的丈夫,他苦干,認真,負責,幾乎所有好男人該具備的責任他都有了,但他卻不是那個能觸動自己心弦的那個人。
他們只能說是有緣無分吧。
走出餐廳的門口,迎面一陣夜風襲來,她微打了個顫,拉了拉衣服,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一男一女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
目光相遇,二人不約而同一愣——
是童天杰和一個好特別,好瀟灑的女子。
「怎麼啦?」王大任關心地問。
強咽下心中那股莫名苦澀的失落感,她朝他微笑︰「沒什麼,只是優點冷,我們走吧。」
在錯肩而過的那一剎那,不只怎麼地,天竟開始飄著冷雨,似乎更冷了。
「很少看你這麼失魂落魄的,到底怎麼回事?你最近很奇怪。」鄭烈替鐘司倒了杯酒,閑閑地背靠在沙發上。
鐘司揚揚眉,略略苦澀地笑︰「彼此,彼此,你也沒好我到哪里去,我們都栽在同一個女人手里。」
「什麼意思?」
「還會有什麼意思?誰讓你失魂落魄的你還不清楚嗎?」
鄭烈的眼神剎時凝重起來︰「千萬別告訴我是阿俐,你和她——」
「拜托你好不好,你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大叫,郁悶至極地灌了口酒︰「是阿俐沒錯,可是我對她半點興趣都沒有,問題在于她和凱波是好朋友。」
鄭烈松了口氣,幾乎對自己的敏感感到好笑︰「她和古凱波本來就是好朋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一點的,為什麼到現在才覺得有問題?」
「因為你的房俐華不喜歡我,而凱波又該死地要命听她的話,我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每次一談起她,我們兩個就要吵架,我簡直快要被她整瘋了。」
「不會吧?我沒听到阿俐說過你什麼壞話啊。她不是藏得住秘密的人,如果她對你有什麼意見我不會不知道的。」
「是嗎?」他澀澀一笑︰「那麼為什麼凱波老是阿俐長阿俐短的?好象阿俐是什麼天上神仙似的,對她的話奉如聖旨。」
鄭烈再度替他倒了杯酒︰「你覺得你追不到凱波是阿俐從中作梗?」
「我不知道。」他苦惱地嘆了口氣,望著窗外的夜色︰「但是很難不這樣想,或許是我太急了吧,總覺得凱波的心很難捉模,一直飄忽不定,我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女人不都是這樣嗎?連我認為最坦直的阿俐也不例外,以為已經得到了,事實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有時候我真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更不明白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鄭烈聳聳肩︰「我猜我們一定都是太自信了。」
「自信?」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自信?對凱波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所有能用的方法我都試過了,她就是一直維持那種若即若離的程度,不多也不少,有時候我真想——」
「真想什麼?」
鐘司懊惱地耙耙頭發︰「別問我。」
「你這次是很認真的?」
他沉默地無奈地笑笑。
怎麼說認不認真?
人在一起自然會產生感情,他對凱波可以算是一見鐘情似的愛情,問他認不認真,說真的他自己也沒有答案。就只是很自然地想和她在一起,想見她,想和她說話,想令她開心——
這樣算不算認真?
罷開始或許是有點游戲的心情,愛情談多看多了,太認真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大家都處在不斷變動的環境之中,誰能大膽地肯定明天會如何?
但越是相處,情陷得越是深——
愛情是互動的東西,單是任何一方如何努力都是沒有用的。
單是一方如何的認真都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知識徒增痛苦和困擾罷了。
他是陷入了什麼?是長恆久的追逐戲?
或是完全沒有希望的長跑?
「你說呢?你對阿俐是不是認真的?你都已經決定娶她為妻了,這就是認真嗎?如果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話,那我的確沒有你認真。」
「什麼意思?」鄭烈很有些意外地︰「你並不想娶她?那只是一場游戲羅?既然只是游戲?那你苦惱些什麼?你是玩游戲的高手。」
「玩游戲也是要花大把心思的。」鐘司啜了口酒︰「而且我並沒有說我不打算娶她,只是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早了,八字都沒一撇呢。我現在就打定主意非她不娶豈不是太冒險了?現在已經沒有那種笨蛋了啦。」
「怪怪,我不知道你談戀愛居然要符合時代潮流和邏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