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時間里,她和阿V幾乎形影不離,是一對關系奇特的好朋友,那種類似情人、兄妹、姊弟、和至交的感情是最令她眷戀的,或許今生今世想再找到像阿V這樣一個人是不可能了。
也許正因為他們的關系過于清朗卻也過于曖昧,既無法升華無法證諸于任何一種感情,所以顯得特別珍貴,而結束得也特別快!
那是她對男女之間的友誼真正開始感到失望的理由!
「你們今天晚上又有什麼了不起的節目非把我找來?」
「沒事兒!」阿V笑嘻嘻地回答。「反正大家都無聊嘛,獨無聊不如眾無聊,當然是把所有無聊的人都找出來才會有聊。」
阿俐翻了翻白眼,在最接近櫃台的一張小桌子邊坐了下來。「你真的和以前一樣死命無聊!真不知阿杜怎麼會受得了你,居然可以忍受你這麼久?要換了我早在你的咖啡里下毒。」
杜亞辭仍是斯文地笑了笑,「反正他每天都是這個樣子,久了就習慣了,世界上要想再找比他更無聊的人也很難了!」
「唱首歌來听听吧!我的耳朵養尊處優半年多,現在大概可以承受你可怕的噪音了。」
阿V怪叫起來︰「噪音!平常人還听不到!你叫我唱我就唱,那我算什麼?」
「還不是一樣?噪音。」阿冷慢吞吞地開口,自牆角拿起他的吉他扔給他。「愛唱不唱?平常你求我听我還不屑。」
阿俐大笑!
阿冷向來溫吞吞的,別看他人高馬大、力氣大得嚇人!其實阿冷脾氣一向溫和,有種樸實無華的氣質,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卻時常語不驚人死不休,可愛的緊!和不多活的妹妹是十分令人艷羨的一對!
或許,只要是專情的男女能在一起都是令人艷羨的!
阿V擠眉弄眼地和他瞎鬧一陣後,終于還是拿起了吉他準備唱歌。
「妹妹呢?」
「還沒過來,大概晚一點會來。」
「你們最近好不好?」
「還不是一樣。」阿冷平淡的回答中有種幸福的表情。
誰說愛情一定要轟轟烈烈?平靜無波的感情是一種長久培養的默契,在平淡中得見的青鳥往往最真實!
她拍拍阿冷的肩,有些人是珍惜平淡中的感情的!
「阿俐,你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
「笨阿寶!你管我那麼多!小孩子不念書盡避些大人的閑事。」她含笑揉揉男孩的頭發。半年多沒見,阿寶長高了、也更壯了些,孩子氣的臉仍稚氣未月兌,仍是個討人高興的開心果!
「我這是關心你!怕你太寂寞了,一個人躲在家里哭多可憐哪!」阿寶煞有其事地叫道。
「謝謝你喔!你就看準我沒人要!」她笑罵。
「你啊!太難了!」
「死阿寶!看我不把你打爛才怪!」她跳了起來,不客氣一陣打,阿寶嘻皮笑臉地跑著讓她追。
「喂!喂!喂!放尊重一點好不好!一代歌王--」
「你不必了你!我們肯听已經很給面子了!」她大叫︰「再不唱我們要開汽水了!」
阿寶登時發出開汽水的呼嘯聲。
「你這也太扯了吧!開汽水哪里是這種聲音!應該是這樣--」另一個愛玩的小表小林叫了起來。
阿俐含笑回到桌邊,鄒烈正好玩的看著他們。「好玩嗎?你現在和他們還不熟,等熟了之後你就知道這群人有多神經了!」
「你很適合這里。知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開心的笑!很難得!」
她端起杜亞辭調好的飲料啜了一口,望著仍在笑鬧中的朋友們,「所以我才會在這里那麼久,他們是一群沒有話說的好朋友,幫了我很多忙,在我困難的時候幫過我無數次。」
「那又為什麼舍得?」
「誰告訴你我舍得?」
「舍不得都離開了這麼久,要真舍得,我們大概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杜亞辭倚在櫃台邊上說道。
她沒有回答。阿V已開始唱歌了,唱的是一首流行歌曲,談的無非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再次听到他的聲音,那種闊別多年的感覺特別明顯!
她是舍不得,但舍不得又如何?
阿V曾對她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朋友原本就是一票交過一票,誰也無法控制這世間的變數!
她曾說過他人情淡薄,她總相信必有些事,任世間變數再多也不會有所異動,但走的卻是她!
因為她傷心,而且害怕再次傷心。在感情上她是個懦夫,而曾經她以為自己是勇士,卻在當過一次烈士之後無法再度嘗試!
鄒烈望著她,從她苦澀的眼神中看到的太多,懂得的卻是太少!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是深情還是無情?
被火燒傷過,終其一生都會怕熱,而他呢?
她是否和他一樣是將自己的感情藏了起來?
「凱波對我說過,不是每個人都會打開自己的心讓別人看的,像我這種傻瓜擺明了是要受到傷害,最糟的是即使別人並無心要傷害我,而我仍感到受創。」
「這里的人給你這樣的感覺?」
「所以,其實我並不適合生活在人群之中,別人的善意無法持續到永遠,我太濫情、太敏感,連氣溫的些微變化我都受不了,很多的後果是我自找的,我必須去承受。」她幽幽一笑,望著小咖啡屋中的朋友們,「我並不後悔,不再到這里來生活即使是無聊也是安全的。」
鄒烈凝視著她,仿佛看到一年前的自己,曾經也以為生活在孤獨當中至少是安全的,但那樣的生活不是人過的!所有的夢魘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夜幕中無情的襲來!毫不留情!
寂寞是生命中最可怕的敵人!
「不寂寞?不孤單?不害怕嗎?」
阿V正唱著一首關于愛情的歌曲,低低啞啞的嗓音非常感傷,有種令人動容的魅力。
「那又怎麼樣?活在人群中就不寂寞、不孤單、不會害怕嗎?」她冷笑二聲,環視小小的咖啡屋,生活在他們之中的確是十分快樂的一件事,但那能持續多久呢?
阿V說得沒錯,天底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散場之後的冷清常常才是更令人傷心的時候。
「喂!唱完了!沒有掌聲啊!」阿V放下吉他叫了起來,一份無賴的專橫寫在他男性化的臉上。
「你想我們喝倒采嗎?」
「什麼朋友!」他瞪著她,笑意縱橫在他的臉上。阿V是懂得使自己快樂的人,「那麼久沒出現還是一樣死性不改!」
「彼此彼此?」她笑嘻嘻的。「阿艷呢?」
「沒來。」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不怕到時候又被打爛?」
「誰打爛誰喔!」他怪叫。
阿俐和其他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其實阿V和阿艷是十分合適的一對。即使分分合合、吵吵鬧鬧許多年,但他們對彼此的深情卻是一直不曾更改!
人世間的愛情要怎麼說呢?
「晚上大家想出去鬼混,你去不去?」杜亞辭突然開口︰「等人到齊了就走。」
「這麼稀奇!你居然不需要人苦苦哀求就肯移動尊駕了!」阿俐發現新大陸似的大睜雙眼,「你發生什麼意外而我都不知道嗎?」
「什麼話!阿杜和我們是為了慶祝你的歸來才去的!耙不去你就知道!」阿V怪叫。
「真的!」她大笑,「什麼時候開始那麼居然變得這麼有良心,我都不知道!」
「真的啦!去不去嘛?你不去就不好玩了。」阿寶又蹦了出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少來!小表想騙我?只要有得玩你還會有什麼問題!」她笑罵,阿寶是個孝順的孩子,對母親百依百順,即使出來玩也怕母親擔心,常三更半夜偷渡出來,而在他媽媽發現之前忙忙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