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自窗口飛了進來,將典兒輕柔地放在沙發上,輕吻她的額頭,還替她掠了掠頭發。
這幾秒間,她的藍光已淡得幾乎看不見了,肌膚也更透明了,只有一雙黑眼楮仍黑得深邃不見底。
小羽輕飄飄地飄到他的面前,淚水汩汩涌出,她的唇顫抖著似乎要說什麼話,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顫抖的手輕輕踫踫他的臉,他只覺得一陣微風掠過,沒有半點溫度。她凝視他,唇顫抖地吻上他的唇,仍是冰冷沒有感覺的。
他驚恐地發現,她的形體已淡得幾乎認不出來了。
「我愛你。」她心碎地低語︰「我愛你……」
「小羽?」他顫抖地輕嘆。
「我愛你……」
仿佛那是一句魔咒一般,在他的眼前,習小羽的身影漸漸、漸漸消失,終于化為空氣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有留下。
她那深刻悲傷的眼仍映在他的心底,那句深深無比的「我愛你」回蕩在他的腦海里,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久久、久久……
「小羽!」他狂吼出來,象是深夜里喪失愛侶的狼嗥一般深遠、悲痛!「小羽!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一次又一次嘶吼。「小羽……」
傳到天際,傳到宇宙,傳到遙遠遙遠的那一端;最後只有一個男子失去愛人的傷痛,深深地無法消失……
第十章
當我們知道其它地方有許多跟地球一樣的世界,而當地的生物也一樣接收他們上帝的榮寵時,我們就不會再那麼自信,不會一定要認為我們的世界是獨一無二的了。
——克里斯第亞南•惠更斯
「各個神聖世界的發現」
事情過去多久了?
他不記得,也不想去知道,那一切仿佛是一場昨夜的夢,也好象是千萬年前發生過的一段傳奇。
康子在幾天前(或幾個月前?)終于和關夢歌結婚了,他們並不期望他會去當伴郎,怕他會傷心,但他仍是去了,用一張很快樂的臉去的。
而他的大哥史德力和嫂嫂杜美娟現在就住在他的對門,原本關夢歌的房子,關夢歌結婚前將房子轉賣給他們,他知道他們這樣做是為了他,不想將他一個人孤獨地留在這里。
典兒對那一晚完全沒有記憶,他們猜那是小羽臨時送給她的禮物,畢竟一個小孩是不該有那樣的記憶陪她渡過童年的。
那天典兒開心地抱了一大本動物百科來找他,說他終于知道豆豆是什麼東西了,原來豆豆是屬于果狸的一種,是非常稀有的品種,產于亞馬遜河一帶,但他怎麼看都不覺得豆豆和書本上那只丑陋的動物有什麼關系!
豆豆就是豆豆啊!它是什麼東西重要嗎?
他的耳畔似乎還听到那次見面的小羽如此說著。
所以豆豆就是豆豆,他再也不想去深究豆豆到底是什麼。
史昂軒坐在書桌前,點著煙看著書,桌上已完成的一大疊稿件,封面上整整齊齊的寫著︰妖精新娘。
其實他們一直以為他過得很痛苦,但至少他在寫這本書時,心里是非常高興的!
在撰寫的過程中,他仿佛又可以看到小羽;在他的筆下,小羽又重新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陪著他,或嗔或笑,安慰著他渡過無數夜晚。
這樣就夠了!
他們怎麼想並不重要,認為頹廢沮喪也好,認為他瘋了痴了也無所謂,他只知道他的心中充滿了小羽的愛!
曾經失去的愛和勇氣又重新回到他的心中,他知道小羽會為了這一點而開心的!
那些追殺德力的男人們被遣送回國了,康子曾忿怒地告訴他,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運用他的關系,告到那些混帳死為止,永遠回不了他們的家園而死在台灣的牢里。
但他只是淡淡一笑,知道沒有必要了!
那些男人深信自己的罪孽深重,再也不會為他們的真主保佑就夠了!
從小羽的身上他學到了愛與原諒,畢竟真正害死小羽的是他不是別人!
他知道小羽原諒了他,而他自己也原諒了他自己,他知道今生有小羽的愛相伴,他將永不寂寞!
「爹地!」典兒蹦蹦跳跳地奔了進來︰「我要吃冰淇淋!」
他微微一笑,典兒最近已不再嚷著要小羽,她非常相信小羽不會欺騙她,終有一天會再回到她的身邊來的;她甚至計劃要當小羽的花童。豆豆也可以參加婚禮——
「媽咪不讓我吃!」她嘟著一張小嘴,豆豆自她的背後鑽了出來,有樣學樣地嘟著嘴。
「那是因為你會肚子痛。」
「不會!小羽和歐叔叔都會讓我吃!」她拉著他的衣服,小臉上寫滿疑惑︰「小羽和歐叔叔為什麼都不回來呢?」
啊!歐克強。
他曾經來賂他道別,因為他申請到一間大學的獎學金,已決定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他也相信屬于他的妖精會在某個地方等著他——
「爹地!」
「不要叫了,我不會讓你和豆豆吃冰淇淋的!上次豆豆吃得肚子象個氣球一樣,這次說什麼都不行!」
典兒瞪著他︰「你不讓我吃,我要哭了哦!」
「你這個不講理的小霸王!」他笑著捏捏她的唇瓣︰「這一招不靈了,換點別的。」
「我叫怪物來捉你!」她呼嘯著發出怪異的聲音︰「怪物來了!敝物來了。」
「世界上沒有怪——」他一頓,這一幕好象在某個地方見過。
典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門口有怪物。」
昂軒睜大了雙眼望向門口。
一張小小的臉自門口探了進來,手上揚著一張紅紙條︰「我來應征新娘……」
史昂軒不可置信地望著門口的女孩︰「你——」
習小羽的身影一點一點地透了出來︰「你要不要一個很笨很笨的新娘?我什麼都不會——」
他沖了過去,緊緊的抱緊她,哽咽了!「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小羽回推他,又哭又笑地叫道︰「我听到你叫我,你說你愛我!」
「我愛你!」他抱著她轉了幾圈,紅著眼,垂下頭來看著她︰「你變重了。」
「因為我要當你的新娘。」她羞怯地別開臉︰「妖精只要得到愛就能成為真正的人類……」她有些緊張地抬起頭來︰「我不是妖精了——你會不會——」
「我愛你,不管你是不是人,是不是妖精!」
她笑開了臉,摟著他,獻上不再冰冷的紅唇,散發出溫暖的藍光——
典兒悄悄退了出去,小臉上寫著十足的笑意。
一陣微風刮起,桌上的稿件翻了開來,那天妖精國的智者對他的小妖精說︰「愛和勇氣永不失敗!」
後記
這個故事,有些荒唐,有些不可思議,也許你讀到這里會會心一笑︰「啊!有個妖精國……」
或者你會覺得︰那是不可能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愛以及勇氣。
也許你會問︰習小羽怎能強求與他素不相識的現實主義者史昂軒一定要愛她呢?不愛她她就要死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啊!我親愛的朋友,因為妖精們會選擇的對象都是那些心中有愛,渴望愛以及藏著勇氣的人!你、他、或我,經由各種方式,在不知不覺中得到妖精們純潔的愛!
花的妖精、歲月的妖精或是愛的妖精。
世上有太多不可知的事,並不是每件事都能有合理的解釋!
曾有一則報導說︰「一個在天橋上想尋死的女孩子,被她的愛人拋棄了,而不願再活在這個世界上,天橋上的人們冷漠地走過,沒有人多看她一眼,使她更覺得人生無趣。
就在她極度絕望時,有個婦人抱著孩子自她身畔走過,那個正在牙牙學語的孩子笑咪咪地看著她,小臉上寫著人性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