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又響了一次,他迅速掛上冰冷的面具,走過去將門拉開︰「找誰?」
門口站著一男一女,男的長得十分高大英挺,帶著一種鮮見的睿智氣質,而女的嬌小靈秀得幾乎不像凡人!
祁寒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兩個人,但不知怎麼的,他相當肯定這兩個人是朋友—
—說不出的怪異!這個世界上會讓他在第一眼就當成朋友的人少到幾乎絕種!
「我是史昂軒,這是內人習小羽。」史昂軒率先介紹自己,伸出他的手︰「想必你就是祁寒。」
他有半晌的遲疑,但是終究是和史昂軒握了握手,讓開路引他們進來︰「請進。」
史昂軒和習小羽態度自然得仿佛這里是他們的家,在沙發上坐定之後,史昂軒甚至推了推小羽︰「去泡茶。」
「我來。」
小羽輕輕朝他一笑揮揮手︰「你不會知道寶貝把茶葉放在哪里的,我來就好了,你們談。」
祁寒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們,頓時賓主易位的感覺比怪異還怪異!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史昂軒了解的笑了笑︰「寶貝和我們比家人還親,我們就是這樣的,你不要介意。」
他記起寶貝曾提起過他們,但怎麼也想不到,寶貝居然和他們夫婦這樣熟悉!
「寶貝不在。」
「我知道,所以我們才來的。」
祁寒坐在他的面前,懷疑地看著他︰「是寶貝要你們來的?他為什麼不回來?我已經一天一夜沒見到他了。」
史昂軒攤攤手︰「我不知道寶貝在哪里,他向來行蹤不定,小羽說他不在,所以我們就來了,不過不是寶貝叫我們來的,我很期望他開口要我們來,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史昂軒莫名其妙的話弄得他一頭霧水,既然他不知道寶貝在哪里,那又怎麼確定寶貝不在?他們很期望寶貝開口要他們來,可是不可能?但他們現在在他的房子里?!
習小羽端了三杯茶走到他們的面前,在她的丈夫身邊坐下︰「我很擔心寶貝,他最近很不快樂,因為你不快樂,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期限一到寶貝就得回去了,我不能看寶貝就這個樣子回去。」
「回去?回去什麼地方?我一直以為寶貝是個流浪兒,他什麼都不肯說,他到底住在哪里?」祁寒一頭霧水的問道。
史昂軒和小羽互相對望一眼,史昂軒皺著眉頭說︰「寶貝什麼都沒說,你應該自己告訴他。」
「不行,那必須由寶貝自己說,我不能說的,寶貝還沒確定他自己,我們說了會害了他。」
「不說事情不會有進展的!再拖下去只會更糟!」
「他不會相信的,當初你也不相信,寶貝就是因為那樣,才會不肯說。」
「可是——」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祁寒不耐煩地吼道,他們當他不存在似地交談,令他惱怒到了極點!他們到底對寶貝知道多少?寶貝又有什麼事不肯告訴他?
小羽猶豫地望了望史昂軒,終于試探地面對他︰「祁寒,你喜歡寶貝嗎?」
「當然!要不然我干嘛收留他?」
「有多喜歡?」
祁寒微微一愣︰「什麼意思?難道這種東西可以丈量,或是稱重量的嗎?」
史昂軒嘆口氣︰「小羽的意思是,你是否喜歡寶貝到足以為他放棄悲傷的過去?」
他僵硬起來,冰冷的面具重新將脆弱的自我隱藏起來︰「恐怕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我的過去和寶貝一點關系也沒有。」
「但是你的未來和他有絕對的關系!」小羽焦急的叫道︰「寶貝努力拭去你的悲傷,可是你一直無動于衷!」
「那是我的事!和寶貝沒有關系,和你們更沒有關系!如果你們來只是為了要和我說這些話,那你們可以走了。」祁寒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頑冥不靈。」史昂軒幾乎是厭惡地哼道。
「我不必符合你的任何想象,史先生。」
史昂軒不悅地冷起臉也站了起來︰「容我為寶貝致上最高的憐憫,看來他是選錯人了!這次他是沒有機會成功的了!小羽,我們走!」
「求求你等一等!」習小羽哀求地握住丈夫的手臂︰「替寶貝想一想,他會消失的!」
史昂軒嘆口氣,輕輕撫模著妻子姣好的面容︰「我知道,但這不是我們可以幫他的,一個人如果不肯放棄過去,那麼根本沒有未來可言,寶貝在選他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一點。」
「可是——」
「小羽!」
祁寒一臉漠然地背對他們,卻十分仔細地听著他們的對話,雖然他不能理解他們的對話,可是那听起來和寶貝有很重要的關系。
習小羽黯然地垂下手,習慣性地扭絞著衣角︰「寶貝是真的喜歡他——」
「如果寶貝真的喜歡他,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確定自己的身份?如果連寶貝都不肯確定自己,那麼我們又能替他做什麼?」
「他很害怕,就和我過去一樣害怕!」
史昂軒輕輕搖頭︰「你並沒有怕到不肯透露身份,你給我機會選擇,而寶貝沒有,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給他機會。」
仿佛被打敗似的,小羽垮下雙肩,史昂軒安慰地摟住她往門口走,祁寒仍動也不動地背對著他們。
史昂軒打開門,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留下了話︰「祁寒,眼楮被蒙住並不可悲,但是如果連心都被蒙蔽,就不是用可悲就可以形容的了。你可以繼續當你的駝鳥,但逃避的到底是什麼,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祁寒等到門關上之後才轉過身來,面具掉在地上跌個粉碎!
他是心盲?
他是駝鳥?
到底是哪一條法律規定了男人不能為情人哀悼一輩子?
他重新活過來對他們那些人到底有什麼好處?他們這樣苛求著他?
難道他竟沒有權力主宰自己的生命嗎?
難道他竟連選擇毀滅自己的權力都沒有嗎?
然後他想起來,史昂軒這次來並沒有提到電影配樂的事,連半句都沒有,他們這次純粹是為了寶貝而來的,但寶貝的未來和他到底有什麼關系?
或者該說,他振不振作和寶貝的未來到底有什麼關系?
萬君方灌下最後一滴酒,桌上橫七豎八的一堆酒瓶中,再也沒有半滴酒了。
何嫂和歡喜全都走了,迷蒙中記得好像是自己叫她們滾的,可是那也不該真的走光啊!
全都走了,誰來替他買酒?
他嘿嘿一笑,將手上的酒瓶往地上一扔︰「走!全都走好了!反正我誰也不要!」
「連周黛眉也不要?」
他抬起迷蒙的眼,門口站了一個女人;他努力想弄清楚她是誰,很難將焦點定在她的身上。
「你——你是誰——」
海文走了進來,看看四周雜亂的環境和他一身的狼狽相︰「連我都認不出來了?看來你可還真是醉得厲害,真懷疑你怎麼還說得出話來?」
萬君方往後一躺,天花板在他的跟前拚命打轉,他索性閉上眼楮︰「要真醉了就好了——海文,替我買酒好不好?只要一瓶——半瓶就好了——」
海文不發一語地走進浴室擰了條毛巾,丟在他的臉上︰「半滴酒我都不會再給你,醉死了對你沒好處!」
毛巾的冰冷讓他清醒不少,他苦笑幾聲︰「活著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她忿怒地重重在他的面前坐下︰「周黛眉到底有什麼好?你和祁寒沒了她就活不下去?她也只不過是個女人!」
「一個我心愛的女人。」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搶?如果她真有那麼好,你怎麼舍得讓她和祁寒在一起?」
萬君方申吟一聲坐了起來,神色憔悴得不像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