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泰生是這樣一個值得他一生追求的女人,她傳統、保守而含蓄,但她的愛卻又灸熱而狂野。她是這樣一個水與火組合而成的女人,她的作法是對的,他知道。
他們無法拋棄目前的一切而生活在一起。
他心痛!痛得他快要發狂!痛得無法再忍受這一切,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幸福自指尖像沙一樣流去!他就只能——
韓拓暴吼一聲,轉身狂奔而去!
「韓拓。」她喊。
他沒有回頭,那條踉蹌又快速的人影沒多久便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她無法支撐自己地跪了下來,無可遏抑的放聲痛哭,在天地間呼嚎著她錐心刺骨的痛苦,直到淚盡為止……
※※※
何安琪是快樂的——至少在人前是這樣的。
她總是穿著顏色鮮艷的衣服,用了過多的化妝品來強調她的快樂,即使是在董事會上亦是如此。
而稍加認識她的人卻知道,她其實是憔悴了,憂郁了,直到現在她才了解她的朋友有多麼的稀少,當她寂寞得想哭的時候,卻找不到半個可以傾訴的人。
她的生活除了報復竟是單調得可憐!
而這當然也是荊泰生的錯!
所以當荊泰生站在所有董事及各部主管面前認真而專注的報告這一整年業務部的所得及所失時,她便以無比憎惡的眼神瞪著她,等著她會犯下的錯誤。
可是她沒有。泰生成功的將一切巨細彌遺地報告完,並贏來了掌聲和欽服的眼光。
這使得安琪更加無法忍受!
第一部分的討論很快結束,接下來便是干部的改組。不出所料的,泰生果然被提名成為下屆副總的候選人。安琪開始冷笑……
「對這項提議有所異議的人請現在就提出來。」方世城向所有的人發問。
泰生和安琪幾乎是同時出聲,而安琪快了一步,她首先站了起來,將她手上的報告穩穩地交了出去。
那正是泰生昔日對「英商代理」一事所寫的報告。她向在坐所有人,完全不理會群智變色的神情︰「半年前荊經理曾以私人恩急而罔公司權利,我不認為這種人值得信任。」
出乎意料的,在座的人全沒有她料想中群情激奮的反應,反而是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這也使泰生不解,她望向方世城。
方世城朝她微笑,並眨眨眼︰「何小姐,半年前那件事正是公司的授意——」
「你說謊!」她不可置信地大叫。
「請注意你的用詞!」群智嚴肅的警告她。
「當時我們正和‘拓偉’研商合並的可能性,所以並不介意將‘英商代理’讓給‘拓偉’。而且由于這件事可看出荊經理有遠見的生意頭腦,目前‘拓偉’已屬我們‘方氏’的第一個衛星公司……」
泰生睜大了眼楮,甚至比安琪更無法相信這些話!
這對「拓偉」來說是多麼大的犧牲,他們曾有機會成為更壯大、更有前程的公司,而如今成為「方氏」的衛星公司,將他們曾有過的功績悉數歸功于「方氏」!
全是為了她——
「我不同意。」她平靜地開口︰「對‘拓偉’那件事實際上是我的錯誤。」
這才真正引起騷動!方世城臉色一變。
「雖然那里邊公司正在評估‘拓偉’的價值,但我並沒有權利未約允許便私自放棄‘英商代理’,現在‘拓偉’已成氣候,納為衛星公司實為不得已之下策,我願為此而負責,並希望公司放棄‘拓偉’,以他們目前的,成就,必不會安于做‘方氏’的衛星公司,與其養虎為患還不如與他們良性競爭。」
她說的話合情合理,而且替方世城保全了顏面,她雖是為她好,但畢竟仍扯個謊,現在她算是兩全其美的解決了困難。
泰生遞出她早已準備好的辭呈︰「這是我的辭呈。」
「駁回。」群智將辭呈推回她的面前︰「公司不會批準的,你可以休長假、停職半薪或留職停薪都可以,但公司不會準你離職。」
何安琪怒極站起︰「為什麼?她背叛了公司而你們仍處處維護著她?上回和‘拓偉’簽服裝表演合約一事也證明了——」
「住口!」泰生仍是平靜地,但眼神中跳躍著少見的怒火︰「我可以承認我的錯誤,但不能容忍你的栽贓,那紙合約是你改的,如果不信可調王秘書書和‘拓偉’的黃小姐來問如何?你同時利用她們二人偷我及韓拓的專用章以便在合約上增列條文。‘方氏’及‘拓偉’可以不追究,但如果你再把偽造文書的罪名推我身上,小心我告你!」
「你——」她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知道的是嗎?」泰生冷笑︰「你以為這幾年我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原本我可以原諒你,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現在我仍未離職,所以,何副理,你被開除了。」
何安琪怔怔地坐著,直到現在她才了解到,過去她是如何低估了荊泰生,而荊泰生是如何地容忍了她!
現在的泰生正和她冷血無情的綽號一樣令人畏懼!她的權威甚至連方世城都自嘆弗如!
「我同意荊經理的話。」群智冷冷地望向何安琪︰「何小姐的離職,當場批準。何小姐,你可以離開了,交接日會另外通知你。」
這種場面是始料所未及的,何安琪鐵青著臉匆匆收拾自己的東西,未發一語的離開會議室。這使所有人都見識到了荊泰生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有多冷酷!
泰生微微松了一口氣︰「我也要離開了,對于公司的挽留我會再考慮,但短期內我是不會回來了。」
就這麼簡單的幾句,她似乎把一切都交待完了,于是便了無牽掛的走了出去,留後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不知該如何反應。
※※※
韓拓在得知何安琪竟被荊泰生毫不留情的開除之後,心情有那麼短暫的一刻顯得高興開心,但是一想到即將來臨的婚禮,他的心情又在瞬間跌入谷底。
一切都極為順利的進行,順利得令他反感!
唯一可以使他露出笑容的便是何安琪也顯得抑郁,她似乎也開始不安和緊張,對于這點他無法有絲毫的同情,何安琪稍有人性的跡像並未拓展到可以對婚禮喊停的地步。
他拒絕與何安琪一起去買戒指、買禮服,他只是冷眼旁觀,甚至他的家人對于他們的婚禮也無法提起任何的興致,只是冷漠地處理一切,這一切都使何安琪更加的痛苦,她只能獨自一人處理所有的雜務,仿佛這是她一個人的婚禮。
他曾厭惡地問她何必如此麻煩?這只是一個有名無實,而且雙方都憎恨對方的婚禮,何不在法院草草結束?反常的,何安琪並沒有尖銳的反駁,她只是沉默的走開。
在安琪的心里,她也是個有夢幻的少女,對于她自己的婚姻,她也會幻想,也會有所期待,她希望能在教堂結婚,披著白紗,像所有幸福的新娘一樣手上捧著花束,向世界宣告她另一個人生的階段將要開始。
不管她的新郎愛不愛她,這都是她無法放棄的夢想。
何安琪的父母在婚禮的前一個禮拜從南部趕了上來,他們純樸、善良而且略帶靦腆的笑容使人無法忍心苛責他們什麼。
何安琪已大得足以替她自己的行為負責,而韓家的人也明理得足以知道這一切都與這對與世無爭、樸實的夫婦無關。
他們和天下的父母一樣,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有個幸福的歸宿罷了,對他們來說女兒嫁給一個董事長或一個街頭混混都沒什麼差別,他們只關心女兒是否快樂,是否衣食無虞,而由他們臉上那掩不住的興奮和快樂可以知道,他們對韓家的一切是極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