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篤信大發善心會對自己造成傷害,而她現在正為它付出代價。
那天和韓拓的雨中談話並沒能改變什麼,雖然「拓偉」一直把合約壓著不動,但是她明白那只是早晚的事,更何況也沒什麼能挽救她的名聲了。
盡避她已沒什麼好損失了,她仍盡全力保住好她所能保住的客戶。沒幾個部門願意相信她,所以她直接向群智要求協助。因此如此,她和方群智在一起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了。
她盡避不去想韓拓,而那件薄外套卻一直掛在她的房間。每每想起他,心只有更痛,更無法記憶那一吻的溫柔。
就當他是她少女時代一直沒發生過的痴戀吧!
「在想什麼?」群智隔著文件打量她。
「你不相信謠言嗎?」她突如其來的問起。
方群智澀澀一笑︰「說我沒听到,你當然不會相信,可是我也只能強迫自己不去听,所謂‘謠言止于智者’,我大概就是那個智者吧!」
「萬一它真的呢?」
他放下文件,嚴肅的看著她︰「不要測試我對你的愛,愛其實是經不起考驗的,我不知道我的耐力有多少。」
愛其實是經不起考驗的!
泰生不願意相信這句話,在她的幻想里,愛應該是最經得起考驗的。如果是真愛,那絕對不怕任何風波的。
不是嗎?
是她太落伍了?還是現代人的速食愛情真的和過去不一樣,是經不起任何一點波折的?
方群智隔著桌子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麼,可是我無法辯駁,對感情,我是個小心眼的男人,我有耐心等你二十年,也可以繼續等下去,只要你給我機會證明我對你的心。」
荊泰生沉默的望著他的大手和她的小手。
他的手修長美好,而她的手嬌小細致,連他們的手都很相配。
為干什麼一定要火焰般的激情才叫愛?
能平平穩穩的過一生不也是一種幸福嗎?更何況她愛的人是屬于別人的。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她低語。
方群智微笑︰「我說過我會等你。」
※※※
韓拓絞盡腦汁想知道是誰的手段如此惡毒。無論他如何替她月兌罪,最後箭頭仍指向她,他絕望的知道真的是她——何安琪。
他不願意相信,但卻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可以懷疑,能同時接近他和荊泰生的只有她一個人。
問題的答案一直擺在他的面前,只是他肯去面對它,反而害苦了荊泰生。
「你不該那樣做的,不但害了荊泰生,也害了我。」他平靜的向安琪說。
安琪蠻不在乎的聳聳肩︰「我不會否認,因為事實上是我做的,但我也是為你好,我討厭她也可以幫助你,這種事我看不出我有不做的理由。」
「真的是為我好嗎?或者你只是想讓我和泰生永遠反目成仇?」
「我愛你。」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不可置否的說這一句話。
韓拓干笑︰「你還要打著愛的旗幟多久?任何一件事你都用愛來當理由,愛也不是全能的。更何況你愛不愛我,我們心里都很清楚,何必用這種廉價的藉口來搪塞?」
「如果不愛你會和你做那種事?你當我是那種女人?」安琪瞪著他︰「我並不隨便。」
他突然清楚了一件事!
仿佛一面大網迎面丟下似的,他強自鎮定的望著眼前的蜘蛛女︰「改用性來威脅我?」
何安琪的自尊大受到傷害,她冷著一張臉︰「雖然我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玉女,你也不必把我說的那麼不堪,那是兩情相悅——」
「互相需求。」他簡單的打斷她︰「我不會用兩情相悅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關系,那太污辱‘情’字了。」
安琪搖搖頭︰「韓拓,你比我還卑鄙!現在又想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來了?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你不該讓我背黑鍋。」
「為了荊泰生?」安琪的臉一下子猙獰起來︰「你這樣貶低我就為了荊泰生?你別忘了你的公司是我救的,如果沒有我,你根本不會有今天!」
韓拓的心里一陣難過,原本那個風趣嬌艷的何安琪,眼前卻變成一個可怕猙獰的黑寡婦。他沉默的看著她。
「你為了任何原因我都可以原諒你,只除了這一點!我不會讓你和她稱心如意的!」
「你就那麼恨她!」
「對!我恨她,我恨她入骨!」她鐵著臉︰「她奪走了原本屬于我的一切,我為什麼不恨她?現在你又倒向她,如果我不能扳倒她,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甘心!」
韓拓愕然。
一個女人的恨竟是如此的可怕、可憎!
他遺憾自己的愚蠢,痛恨自己沒有識人之明。
「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女人。」他不可置信的開口。
何安琪緩了緩臉︰「我也不是一定要這樣的。過去我們不是相處得很愉快?配合得很好嗎?如果你願意,我會一直都是你心目中的樣子。」
「可是已經看到真相了又怎能忘記呢?人記得最清楚的往往是最丑陋的。」
何安琪輕笑︰「我不記得你在床上說過我丑陋。韓拓,你是無計可施了,沒人告訴你千萬不要惹火一個女人嗎?在平靜的時候,女人可以像貓一樣溫馴,可是你惹火了她,她可是會像老虎一樣凶暴的!」
「你在威脅我?」
「不,只是提醒你,這件事你最好把它忘了,我也一樣,我們還是可以過以前那種甜蜜的日子。
「沒有人告訴你千萬不要惹火一個男人嗎?在平常他可能像牛一樣沉默,可是你一旦惹火他,他會像獅子一樣無情的!」
韓拓起身︰「你威脅不了我的,一旦我下定了決心,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而你正是那個推動我決心的人。」
安琪看著他離去,臉色青白交接,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出乎她的容忍之外!
※※※
在這天的晚上,泰生來到韓奇風的小鮑寓中,她第一次見到華香梅。
在她風霜鐫刻過的臉上仍有著十分美好的五官和風韻,泰生可以想象她年少時必定是個極為美麗的女孩,而現在她是個富蘊風采的婦人。
韓奇風笑嘻嘻的向兩人介紹,泰生感動得直想落淚,在那麼偶然的機緣中,她不但有了新的父親,也有了失去已久的母親。
「干爹,干媽。」她輕喚。
華香梅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好一會兒,終于笑開了臉︰「我還以為老頭子沒眼光呢!這次他倒給我找了個漂亮又能干的干女兒。」
「誰說我沒眼光?我的眼光可是一流的!」他不服地抗議。
「對啊!像什麼朱小梅啊!牛花花啦!還不都是你找的。」她白了他一眼,親熱的拉著泰生坐下來,吱吱喳喳的說著韓老爹替兒子找媳婦的一堆糗事。
泰生剛開始只是抿著嘴笑,到後來實在忍不住,干脆捧月復大笑起來。
「其實花花也不是不好,只是求夫心切,倒是把韓拓嚇得三個月不敢回家!」
華香梅抿著唇,在心里憐惜著眼前的女孩。
如果她也有像這樣一個的女兒,她必會把世間的一切送到她的眼前,而荊遠達卻把她當成垃圾一樣看也不看一眼。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別听那老太婆瞎扯!」韓奇風坐到她旁邊笑眯眯的看著她︰「告訴干爹,我教你的事做得怎麼樣了?」
泰生不知如何回答,顯然的二位老人家並不知道發生在她和韓拓身上的事,而她不知該如何才能完整的表達她的意思。
「哪有人這樣問的?」華香梅橫他一眼。
「要不怎麼問?你問好了!」
他們兩人一來一往互不相讓,坐在中間的泰生深吸一口氣,平靜的開口︰「方群智向我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