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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座的女子 第12頁

作者︰沈亞

「我很抱歉過去我的態度不好。請你不要介意。」他一口氣背台詞似的背完。

「不會的,我也不比你好多少,你也別介意。」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二人互相瞪著對方,不知開場白後應該再說什麼。

侍者送上東西,他們仍彼此對看,好半晌也不知是由誰先開始的,總之他們不可遏抑的大笑起來,惹來好奇的注目。

泰生連忙喝口咖啡,終于勉強止住笑︰「我們瘋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笨拙過,好像小學生上台演講忘詞一樣。」他笑著承認。

「我知道你要來,群美告訴過我了。」她柔聲坦白。

「孫偉平那個叛徒!」

「你千萬不要——」她慌張的抬起頭,看見他眼中新生的笑意︰「真是愛嚇人!」

「我很高興他告訴你了,不然也許你會甩頭就走,根本不理我。」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

泰生怔怔地望著他,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無比的迷惑,卻又希望永遠這樣下去。

又是一陣的沉默,但這次的沉默卻是甜美的,在彼此的凝視中,找到一些心靈長久祈盼的——

「對不起!我來遲了。」

二人同時一驚。

安琪已滿面微笑,落坐在韓拓身旁的椅子,她滿眼表情望著韓拓︰「對不起,我被客戶纏住了,一時分不開身,所以現在才來,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

泰生傷心、失望,覺得無比的羞辱!這一切不是過他的計劃罷了,更甚者,他可能只是在玩他慣玩的風流小把戲——

韓拓震驚!而且憤怒!

他看著泰生原本柔美的面孔從震驚、不信、失望到目前的冰冷。她又變回那個冰若寒霜的荊泰生了!

這一切全拜安琪之所賜,他根本沒和她約。剛剛下班他告訴她,他有事要和泰生談,要她先走,沒想到她表面上順從,卻背地里玩這種把戲。

這不是他第一次厭惡女人可怕的佔有欲,卻是他平生為這種事第一次有了揍人的沖動!

「韓先生,你找我要談什麼事呢?」她冷冷的開口。

「他想告訴你,阿拓的媽媽好像認識令尊,他想查證一下而已,對不對?」何安琪截口道。

他連這種家族之間的私事都對何安琪說?

其實泰生知道這不成理,而她也只不過需要一個發泄她憤怒的導火線罷了!

她連眼楮都結冰了︰「這件事我不太清楚,必須問過我父親才會知道。」她拿起賬單︰「還有其他的事嗎?」

「沒有了,謝謝你。」安琪朝她甜蜜蜜的眨眨眼,仿佛正和她分享一個她們之間的小秘密。

泰生從頭到尾不曾看韓拓一眼,她僵直的背脊顯示了她的怒氣,和所受的傷害!

她甚至不打算欠他一杯咖啡!

韓拓冷冷地將安琪推離他的身邊︰「這算什麼?」

「沒有什麼啊!人家想你嘛,」安琪委屈的嘟起唇。「我想你和她之間又沒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我為什麼不能一起來。」

「如果有呢?」

她仍笑得甜蜜蜜、無邪的回答︰「那才更要來啊,我這麼愛你,萬一你被搶走了,我怎麼活得下去?」

乍听之下似乎很有理,可是當韓拓看見她眼中閃爍著狡猾的光芒時,他卻打心里厭惡起來。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安琪雖然有些小聰明,卻不失其善良的本性。而現在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沒認清楚何安琪這個女人?

他不發一言的起身離去。

安琪沒有喚他,因為她並不比他開心多少。

他以為她真的不知道嗎?

在宴會上他看荊泰生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對她有興趣,他想腳踏二條船?何安琪是絕不會忍受這種事情的。

只要是她的,她絕不容許別人染指,連想都不能想!

※※※

泰生安靜的把自己關在房里,什麼都不能想。

她的心里只有無限的疲憊和憤怒!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得那樣愚蠢無知?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會去稀罕別人所施舍的一點感情?

餅去理智、超月兌的她呢?那個完全不受感情影響的荊泰生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已經老到沒有感情便無法生存的程度了嗎?

「荊小姐。」阿竹在門口喚著。

她想告訴她走開,任何人都不要來煩她;可是自從阿竹來了之後,他們的生活飲食都變得正常了,父親會乖乖的自己出來吃晚餐,再也不需要她苦苦哀求,而這是她唯一能和父親平靜相處的時刻。

「我馬上就來。」她听見自己回答。

為什麼她不能率性而為?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

為什麼她一定要遵循理性的腳步呢?她也是個平凡的人,難道她不能偶爾為自己所想要的瘋狂一下嗎?

因為她就是不能。她的理性嚴肅的告訴她。

所以她一直不快樂,她這樣告訴自己。

「荊小姐。」阿竹的聲音再度喚來。泰生終于懨懨的起身走到客廳之中。

她的父親荊遠達早已等在飯廳上。

「爸。」

「吃飯了。」就這樣淡淡一句,甚至沒注意到她的服裝不整,臉色蒼白。

或許哪一天她長出了二只角,她的父親也不會發覺到任何異樣。

泰生的心里涌起一股既酸且澀的苦楚,面對滿桌的飯菜,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我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啊?」阿竹操著淡淡的山地腔憂心的看著她。

「不是,我只是在外面吃了一點東西,還不很餓。」她微微歉疚的告訴她。

「知道回家就要吃飯了,還浪費那些錢在外面吃東西。」她父親的口吻中有股責備。

荊泰生勉強拿起碗筷,扒了一兩口,突然想起了韓奇風,他的關心是貨真價實的,而且不會含任何的責備或糖衣的色彩。

少數和他吃的幾頓飯,如果她胃口不好,他會想知道為什麼,然後解決它——

「爸,您認不認識一個叫韓奇風的人?」她佯裝不經意的開口。

「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嗎?您再仔細想想,他可能是您在大陸上的——」

「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他暴躁的放下筷子︰「我是你老子,不是你的犯人還是下屬,不準你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

她驚愕的望著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好半晌才心痛的想起︰父親,在她的家里,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皇帝——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這些啦!快點吃,吃完了我要收拾的。」阿竹的聲音響起。

「我不吃了!」荊遠達顫巍巍的起身。

阿竹雙手交叉,面色不善︰「不可以的!醫生交待你飲食要正常,你要吃飯吧!」

他只是怒容滿面的站著,泰生深吸一口氣︰「爸,我很對不起,我不會再問了,您坐下來吃飯吧!」

荊遠達重重的哼了一聲,終于重新落座吃飯。

泰生低著頭,望著自己碗里的魚湯,魚眼楮中薄薄的起了一層霧,而湯里,緩緩地蕩起了漣漪。

※※※

荊泰生明顯的憔悴了。

她的臉容永遠淡出疲憊的線條,眼楮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就那麼短短的幾天,她瘦了一大圈。

她的服裝永遠和她的臉色同步,不是青色,就是灰色或者淒慘的黑色。

她原本亮麗足以傲人的秀發,如今枯敗得像一堆雜草,而她像極了一夕衰老的老嫗,死氣沉沉,枯槁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群美想盡了辦法套她的話,想使她恢復生機,而她多少帶著哀傷的笑容讓她束手無策,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任何理由的變得如此?

于是群美知道,她真的是戀愛了!

似乎是一場注定沒有結局的戀愛。

鮑司方面對她的改變也深表震憾,有人建議她去度假,她淡然的拒絕,也有人惡毒的傳出她到了更年期,或是被人拋棄了,她也只是一逕的微笑不予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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