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詳細的情況我們見了面再商量。這樣,兩個小時後我們在第8大道中段的MOON咖啡屋見。」
「好的,再見。」
費南德不動聲色地听完了這段錄音。簡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她一直覺得他城府很深,雖然這個詞帶點貶義,但他的平靜令她驚訝。
費南德用隼銳的目光征詢簡,仿佛洞悉她內心的想法,他喉結動了動,公式化地說︰「打電話給利夫警官,請他詳細凋查瑪利亞•拉西德的身份,包括她直系親屬的身份。」
這一瞬間,他的沉靜堅毅今狄德羅折服,可狄德羅體會不到費南德內心的掙扎與痛苦。
「我馬上和利夫警官聯系。」簡對費南德果斷的態度很滿意,但她依然心存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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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瑪利亞一起逛街的普通同樣很擔憂,短短的兩三天相處就讓她喜歡上了這位溫柔可親的婦人,那她在費南德心目中的地位就更不言而喻了。費南德暗示自己監視她,他的心里一定更不好受。猶記得他向自己訴說那段悲慘的遭遇時,那交織著憂郁、悲愴和仇恨的眼神,他大概已經沒有親人了,格里尼夫婦就像是他的親人一般。很希望能給他些安慰,可她不擅長,而且她對他了解得太少了,以前一見面就知道和他吵架,從沒想到會有一天和他搭檔、約會,還有……普通的臉「刷」地窘紅了,她赧然地扭過頭,假裝望向別處,怕被瑪利亞看到自己難為情的模樣。
瑪利亞卻絲毫沒有注意她,她很苦惱。她的同胞在戰火硝煙中無辜死去,活下來的人要為他們報仇雪恨,她不想去做,又無法拒絕……她很痛苦,很多人因此而死去,老人、婦女、兒童,從那一天起她就沒有睡安穩過、良心的譴責,無助的懺悔,罪責的自我開月兌,折磨得她心力交瘁。
心有旁騖的兩個人,沒挑沒選地買了幾個新牙刷,幾塊香皂,一套內衣和一條湖藍色的粗線大圍巾。瑪利亞還給普通挑選了一個漂亮的鑰匙扣,普通覺得自己這個冒牌貨受之有愧。
「還要買些什麼嗎?」瑪利亞的聲音是如此的溫柔親切,令普通幾欲開口向她求證「您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對不對?」可她不能問。
「不買什麼了?」
「那麼……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就去那家咖啡屋吧。」瑪利亞指著街對面的一家小巧的店鋪,店鋪的招牌是一輪新月——MOON咖啡屋。
「好的。」普通收攏起心神回答,兩年的工作體驗,讓她有了身為一名警察的自覺,她提高了警覺性。
這是家環境幽雅的咖啡屋,回蕩著優美的歌聲。在普通環顧四周,尋找位子的時候,一道因驚喜而高昂的女中音傳來︰「瑪利亞,你是瑪利亞!」
瑪利亞和普通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眼見到的是一位深棕色長發的姿態端莊女士,掛著驚喜的笑容。
「啊!是你,伊爾娜!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瑪利亞也是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有這麼巧嗎?當了國際刑警後,普通那顆不太漂亮的「裝飾品」的有效利用力得到顯著提高。她打量那位女士,對方的目光也恰好移過來。
「這位是?」
「她是我佷子的女友。」
「哦,你好。」
「您好。」
「難得踫面我們一定要好好敘敘舊。」伊爾娜請兩人坐到她先前她所坐的僻靜位子。
普通還未坐下,她暫借費南德的手機響了。
「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普通走到旁邊,「喂——」
「普通,」是費南德的聲音,陌生而嚴肅的語氣,「你找個借口離開,讓她們單獨談……」
「我知道了。」意識到事情可能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普通的心清有些沉重。
在普通接听電話的同時,伊爾娜蹙眉用阿拉伯語對瑪利亞說︰「你怎麼帶個人來?你必須把她支開。」
「我會想辦法的。」瑪利亞斜睨著不遠處的普通,深吸一口氣,簡短地回答。她看到普通收起手機,走了回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瑪利亞嬸嬸,是費南德打的電話,他叫我幫他買瓶洗發水,他只認那個牌子的,真麻煩。」因為心情確實不好,所以普通不耐煩的樣子很真實。
「好的,你去吧。我和伊爾娜也很長時間沒見面了,我們可能會聊得很晚。你買完洗發水後,就先回去好了。」
不要走!隱藏于瑪利亞心底的另一個聲音無助地央求。
普通離開了,並悄無聲息地在桌下放置一個微型竊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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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決定在演出的最後一天行動。需要幾張貴賓席的票,美國警方加強了安全保衛工作,有了貴賓的身份做掩護,我們進去的時候會容易些。」
「頂多兩張。」
「好吧。西拿閣下和阿坦……我和你一起去,我們要帶進去為美國人特別準備的‘禮物’。」
「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瑪利亞你要謹慎,我們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為了我們的祖國和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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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利亞步履沉重地回到家,自己願意終身廝守的男人一如既往地溫柔說道︰「回來了。」她好想撲進他懷里痛哭一場,可她不能。
將哽咽吞回肚中,瑪利亞問︰「普通和費南德呢?」
「他們兩個說去看電影,留了紙條說不回來吃飯。」安東尼奧走到愛妻面前,輕輕捧起她的臉,「怎麼了?我最近忙了些,等過這陣子,我們回家了,我會在家好好地陪你還有孩子。」
「安東尼,我想家,想小菲力、里奧和撒米。」
「再等等,很快我們就回去了。我們今天不做飯了,走,我請你品嘗燭光晚餐。」
「這是約會嗎?」
「當然,美麗的瑪利亞。」
「我接受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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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面前的人以競走的速度在只有一平方米的狹小空間來回踱步,狄德羅頭暈目眩,「普通,你坐下休息一會兒行嗎?」
回答他的是足以令他做一年噩夢的惡容。
「冷靜點,普通。」倚靠在車窗旁面無表情的費南德勸阻道。
腳步聲戛然而止,普通睜大了眼楮不解地問︰「你叫我冷靜?你怎麼能冷靜?瑪利亞嬸嬸就要做出違法的事情,我們不去阻止她,卻要在這里保持冷靜?!」
「普通——我們是國際刑警。」深度的內斂,極度的理智,微波不興的藍眸寂靜坦然地回應著普通。這是身為國際刑警的費南德•歐多西斯•迪厄斯。
「是的,普通我們要有執法者的自覺。」簡的一句話徹底壓垮了普通的肩膀。她明白他們是為了將恐怖分子一網打盡,她明白他們是國際刑警,可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非要以這種方式?其實她何嘗不是幫凶,為了以防萬一而隨手安裝竊听器。只是她學不會他們的冷靜。
她身體的輕微顫動、她眼神的驀然暗淡、她眉頭的倏然緊攏,他全都看在眼中,心中痛上加痛,「普通,有些事情是我們必須去做的。」這是他父親曾經教導他的。
望著他,普通合眼點頭,他比她更加為難。
來自總部的調查結果送到︰瑪利亞•拉西德的母親是伊拉克人,和前夫離婚後,改嫁于埃及商人後入埃及國籍,那時瑪利亞已年滿九歲,她是伊拉克人。
即使改變了國籍,改變了姓氏,身處異國他鄉,卻改變不了流淌在骨髓中的血脈。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我們商議一下那天的行動方案,費南德你沒有問題吧?」簡的懷疑是無根據卻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