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楊柳青青,楊花漫漫,已然春臨大地,雲淡風清,拂得人睡意正濃,長街上來往的行人稀稀疏疏,連小販的叫賣聲都顯得有氣無力,眾人的意識大抵皆停留在昨兒個的美夢當中。
坐在茶樓品茗的易幻生百般無聊的以絹扇掩口打呵欠,覷了眼了無生氣的長街,扇柄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桌面。奇怪!近來江湖為何會平靜無波?莫非是樓宇凡這個武林盟主威震四方,弄得人人自危,深怕觸怒龍顏?
別人或許驚攝于樓宇凡高強的武藝,他可不!最好是快來個「正道人士」口中的「邪魔外道」出面攪亂一池春水,好讓他能看個過癮。
等等!「邪魔外道」?他不正是人人口中的「邪魔外道」嗎?求人不如求己,干脆由他出面讓江湖好生熱鬧一番,留些茶余飯後的消遣話題給同他一般無聊的群眾,亦算是公德一件。
問題是該先由哪兒手?就從八大老頭身上下手吧!反正那幾個老不死的成日閑來無事,想必一把老骨頭肯定又僵硬不少,姑且讓他當個好人,幫助八個死老頭活動活動筋骨。
思及未來的日子會過的精彩無比,總算讓易幻生無精打采的眼眸恢復了生氣,放眼江湖,最讓他感興趣的人便是八大門派的掌門,他常像頑童般逗弄八大掌門,非把他們一干人氣的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追他喊打喊殺不可。
有人質疑依他的武藝怎敢與八大掌門硬踫硬?單打獨斗還好,至少他的遁功挺不賴的,倘若八大掌門于一怒之下,互相聯手對付他,量他插翅也難飛,小命休矣!
他這人可謂是天生的反骨頭,打他初出江湖,作風行為即與所謂的「正道人士」有所區別,性喜結交三教九流之士,未把名門正派放在眼中,旁人越是勸阻,他越愛反其道而行,甚至對八大掌門的邀約不屑一顧。向來高高在上的八大掌門哪能忍受得了遭視之如無物的恥辱,雙方的梁子因此結下,易幻生連登門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實因他亦看不慣八大掌門一板一眼,非要天下人尊他們為江湖領導的姿態。時間越久,雙方的間隙越大,最後八大掌門的老臉拉不下,氣呼呼的在公眾場合中指名道姓說他是魔道中人,囑咐眾人見著他犯不著客氣,盡避大開殺戒,可見那群老頭的肚里連顆小綠豆都放不下,哪兒還能撐船。
可惜得很,在江湖人層出不窮的追殺中,他受過大大小小不一的傷勢,但命不該絕,他仍活得好好的,這點令八大老頭氣結,想不到堂堂的名門正派竟奈何不了他,合該是八大老頭淨教出些花拳繡腿來,他倒也不怕八大老頭最後會聯手對付他,反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不強求。
眼角余光一閃,仰頭飲盡香茗,他松筋活血的時候到了。
長街上一名趕驢運送柴火的老頭兒,因專注于看顧驢背上的柴火,不小心閃了神,撞上華山弟子,老頭兒人瘦弱矮小,哪堪武人踫撞,硬生生的跌坐在地上,尚不及呼痛,衣領已被為首的華山弟子揪起,整個人懸空,旁人見狀,未免遭池魚之殃紛紛走避,不敢出手干預。
「臭老頭,你瞎了狗眼嗎?竟敢撞上本大爺,不想活了。」華山大弟子毛登端凶神惡煞的怒罵不及他肩頭的老頭兒。
「對……對不住……大爺……饒命啊!」老頭兒嚇得渾身打顫,雙腳勾不到地于半空中晃蕩。
「你以為光一聲對不住就可以了事嗎?」另一名華山弟子曲曜惡聲質問,其余的華山弟子以老頭兒與驢為中心,把一人一畜團團圍住,頗有仗勢欺人之意。
「我……我……」老頭兒驚得老淚縱橫,早知出們會撞上惡人,今兒個就躲在茅屋里不營生算了。
「哼!大師兄,我瞧這驢兒又老又病的,干脆讓我一劍解決,省得看了礙眼。」
曲曜執起長劍準備刺向老驢的眼間。
「不……不要啊!大爺,小老兒求求你們別殺它,它若死了,小老兒往後的生活該如何是好?」老頭兒苦苦哀求華山弟子手下留情。
「你連自個兒的命都保不了,哪來的口舌為生畜求情。」毛登端冷冷一笑,絲毫不同情老頭兒可憐的處境,他只曉得不輕饒犯在他頭上的人,朝曲曜使了眼色,要曲曜盡避下手。
曲曜接收到毛登端的命令,嘴角一揚,長劍不留情的刺向老驢的面部,老頭兒心酸的閉上眼,不敢瞧與他相依為命多年的老驢慘死劍下。
坐在茶樓上的易幻生借力使勁射出一顆花生米擊相曲曜的長劍,挽救老驢的性命。
「我的劍!」曲曜的長劍因易幻生的花生米而斷成兩截,他警叫出聲,愣愣的看已斷的劍尖,一旁的毛登端隨之一怔,暗忖是何方高手,為何不見其蹤影?
易幻生準備下樓教訓那群任意妄為的華山膿包時,忽听一名女子嬌聲高揚斥道︰
「住手!」他旋即坐下,靜觀其變。
遠遠的袁翠袖便瞧見華山弟子以眾欺少,使得她按捺不住原本羞澀的個性,挺身而出,仗義執言。
「你是誰?」毛登端上下打量袁翠袖一番,無論怎麼瞧就是瞧不出她有上乘內力,那劍真是被她弄斷的嗎?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仗勢欺人,若不想我一狀告到貴派掌門那兒,速速放了那位老丈。」每回面對眾人說話時,她總會情不自禁地羞紅了臉,音量是越來越小,這回雖然理直氣壯,害羞的個性依然跳月兌出來,讓她似理虧般窘然。
「哼!就憑你?」曲曜瞧不起她地啐了聲。
「對!」被人輕忽的感覺不好受,但她已習慣,勇敢的迎向曲曜輕蔑的眼光。「笑話,且讓我當你面殺了這老頭兒,教你曉得厲害。」毛登端斷定她沒什麼好工夫,若有,早名滿江湖,讓人見著即可報出她的名號來。至于曲曜的長劍會斷純屬意外,無人為因素,應是過于勤奮練武損傷劍身,巧合的在她出現前斷裂。
袁翠袖唇一抿,抽出腰際的彎刀襲向毛登端,隨無打勝的把握,可她豁出去了,非救老頭兒和老驢的性命不可。
「袁式刀法?!原來你是袁刀門的弟子。」毛登端輕輕松松的閃過袁翠袖的突襲,嘲笑她那登不上台面的功夫,她的刀法使得蹩腳好笑,一點也不純熟。
「何時袁刀門出了個這麼不濟的弟子?」
袁翠袖不理會他們的訕笑,干淨俐落的砍、劈向毛登端的面門,使袁氏刀法。
「哈!你真的是袁刀門的弟子嗎?不會是冒充的吧?」曲曜捧月復大笑,其余華山弟子亦笑得打跌,他們高估了她的武藝,原來不過爾爾。
彎刀于半空中畫個完美的孤度掃向毛登端的腰際,毛登端笑呵呵的以長劍抵住,再以內力推出彎刀,內力不敵人的袁翠袖硬生生的被震退三大步,怒瞪毛登端。
兩人不過前後比畫五招,袁翠袖即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是以卵擊石,必輸無疑。
「我瞧不如叫袁紅綃出面與我較量、較量,或許不至于輸得太難看。」袁紅綃武藝高強是眾所皆知之事,更何況她又貌美如花,凡見過她的人莫不為她的美貌所傾心,毛登端愛慕袁紅綃已久,心想不如激眼前的綠衫女子回頭搬救兵,好教袁紅綃加深對他英明神武的印象。
袁翠袖緊抿雙唇一言不發,她惹出的麻煩絕對不會教姐姐出面代她收拾。
坐在茶樓好整以暇看戲的易幻生見識過袁翠袖的武藝後不覺啞然失笑,以她的功夫是足以對付一般的地痞流氓與練了點三腳貓功夫的人,但與真正的練家子比起來她唯有差勁兩個字可形容,他不得不懷疑她是否曉得何謂量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