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叫嚷聲終于引起屋內人的注意,正在書房安靜看書的夜語好奇地望向窗外,瞧見鏤空雕花的大門外有一男一女下呼吸著她的名字,守衛們似想把他們驅離,傾耳仔細一听,那對男人竟說是她的姨媽與姨丈?!
夜語失聲輕笑,笑容中帶著些微的輕愁,她哪來的姨媽與姨丈?記憶中母親是獨生女,而且並未與人結拜?姐妹,而她真正的叔伯們早因怕惹上麻煩而不肯出面認養她,在目前外傳她瘋了之際,更是不可能把麻煩往自個兒身上攬,那兩個人是誰??何要認她這個「瘋子」?夜語懷疑陌生人的目的,原本純真、不易懷疑人的心性已被任天杰訓練成精明,對陌生人有了防備之心。
「我的心肝!」方月眉捶著胸口嘶喊哀號。
夜語放下書,推開落地窗走至陽台,想看清楚那對夫婦的容貌,待她見著時,立刻無法自制地用雙手抱住頭放聲尖叫,驚叫聲帶著恐懼與害怕,顫抖地腳一步步往後退,高昂的尖叫聲一聲響過一聲。
她的尖叫聲引來守衛們與陳景亮、方月眉的注意力,守衛們不解地看著她的反應,平常她是個安靜而不多話的女孩,總愛待在花園中看著綻放的花朵,不曾見過她失控的模樣,怎會突然歇斯底里?
陳景亮的眼中充滿興奮之情,笑容不斷地在他唇邊擴大,果不出他所料,楚夜語與韓詩韻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美到毫無一絲瑕疵。
方月眉驚喜地看向陽台上驚慌的女子,沒錯!那張精雕細琢的臉孔凡是見過的人皆無法忘懷,小賤人真如外傳的瘋了!
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一幕幕血淋淋的記憶朝夜語蜂擁而來,父母慘死,鮮血染滿了潔白的地磚,好可怕!她獨自躲在暗櫃中看著父母被他們倆槍殺,怕到謹遵母親的命令,以著小小的拳頭堵住口,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待那兩人在屋子里翻箱倒也找不到他們要的東西,死心的離去後,他才拖著無力的雙腿爬出暗櫃,哭著搖晃父母已呈冰冷的身軀,可是無論她如何哭嚷著父母醒來,他們卻再也不肯張開眼看她。
記憶中的小女孩回到她身上,夜語慌張地以拳頭堵著嘴,阻止不斷逸出口的尖聲驚叫,身子不停的顫抖著,雙眼無焦距的望著前方,雙手抱著雙膝坐在牆角,渾身冰冷。
在樓下的孫媽听見夜語的尖叫聲,趕緊跑上樓進入書房,放眼望去卻遍尋不著她的蹤影,最後才在不起眼的角落抖個不停的她。
「楚小姐,你怎麼了?」孫媽試著以不會驚嚇到她的音量問,她的情形過于怪異,眼眸中甚至有著明顯的懼意。
夜語更加蜷縮,驚恐地搖搖頭,貝齒咬著堵住嘴巴的拳頭,源源不斷的恐懼藉由貝齒發泄到拳頭上頭,血一滴滴的順著她的唇流下,而她竟毫無所覺。
「爹地、媽咪,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不要……」喃喃低語中有著被?下的無助與畏懼。「不要……」
「楚小姐,別咬了,你把手咬破了。」孫媽見她流血,顧不得夜語正處于恐懼中,連忙阻止她自虐的行為。
「不!不要!」夜語尖叫一聲滾離孫媽,再度把拳頭放回嘴中啃咬。
孫媽一再的想靠近她,皆被她逃離,夜語看她的眼神似不識,孫媽心疼得不知所措,長嘆口氣,再不阻止她,恐怕她會把縴縴玉手啃得傷痕累累,有誰能幫忙?孫媽苦惱地想。靈光乍現,她撥電話到任氏企業找天杰。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她快速地向天杰說明事情的始末,一邊偷偷打量又縮回角落的夜語,怕夜語趁她打電話時跑開。
「打電話給她。」听完孫媽的報告後,天杰的臉黑沉下來。
「來!楚小姐,你來听听電話。」孫媽好言好語,慢慢地靠近夜語,遞出無線電話。
夜語戒慎地瞪著孫媽,並沒接電話,兩人僵持不下。
突然,電話的另一端低沉的嗓音喚道︰「夜語?」
她喜得搶過孫媽手中的無線電話,退到另一邊向彼端求救,「救我……快來救我……」她怕到不知那嗓音是屬于誰的,只知道那個人會保護她,不會讓壞人再來侵害她,淚珠因那一聲「夜語」滾滾而下。
彼端不知又說了些什麼,漸漸安撫了她的情緒,夜語止住了滾滾而下的珍珠淚,啞著嗓子,不自覺地咬著手指,手指被她可愛的小虎牙咬破,鮮血再度滴下。
「天呀!楚小姐,別再咬你的手指,你都咬得流血了。」
孫媽急得大叫,順手抽出面紙想為她拭去手指上的血漬,卻裹足不前,因為夜語像只受了傷的野獸般不讓人接近。
彼端不知又說了什麼,只見夜語一徑地搖頭,「快回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邊,我怕!杰!快回來!」失措中她喚出彼端人的名字,牙仍不離手。
孫媽因她那聲「杰」而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盯著夜語,她有沒有听錯?剛才夜語是否真喚了少爺的名字?會嗎?
她不是已怕得精神錯亂,連她這個老婆子都認不出來,有可能認得出少爺的聲音嗎?
外頭突然爆出一大聲響,嚇得夜語尖叫一聲,扔開手中的電話,兀自發抖,竭力的把身子縮成一團。
「發生了什麼事?」彼端的天杰顯然被她的尖叫聲嚇了一跳,透過話筒大吼。
「沒事的,不過是外頭傳來一個聲響嚇壞她了。」孫媽連忙拾起地毯上的電話安撫著他。
「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傷了自己,我很快就回去。」天杰匆忙的交代完便掛上電話。
孫媽長嘆口氣,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蜷縮在角落的夜語,等少爺趕回來不知幾點了,少爺出門前曾交代今天有幾場重要的會議要主持,會晚點回家,這該如何是好?
眼看著夜語楚楚可憐地縮在角落,讓人有說不出的心疼,她仔細地想著夜語?何會變成這樣?是什麼人或事物刺激到夜語?可憐的小女孩,孫媽眼中充滿了憐惜。
另一頭的天杰匆匆掛上電話後,對由會議室出來看看是何事干擾他的尚文龍說︰「散會」。
「等等!老板,今天這幾場會議都很重要,事關公司能否扳回一城,若你一走了之,公司便會落入任天宇的掌控中,我認為其他事皆可暫且擱下。」凡事應以公司?重,等了這麼多年,難道要在存亡之際拱手讓出?
「他要就給他,區區一個任氏算得了什麼?」天杰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夜語驚慌的語氣仍在耳邊回蕩,那聲「杰」觸動他冰封已久的心,為了那一句,他可以為下所有的會議,只?回家去安撫她。
「那一個楚夜語就值得你放棄囊中之物嗎?」尚文龍不服氣地質問。方才開會開得好好地,甚至快做出決策了,一個電話卻喚得老板離開會議室,尚文龍不管那女人發生何事,令他不滿的是老板竟為了她而撇下重要的會議,倘若大伙知曉了,會做何感想?
天杰沉默不語,飽含不悅的銳利目光投射在尚文龍身上。
「和我當初想的一樣,你的心為她解禁,你的人為她犧牲,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或許她已跟任天宇取得接觸,這通電話不過是為了擾亂你的心緒,好使任天宇可趁虛而入?」只怕楚夜語已倒戈相向,被任天宇說服一同對付老板。
天杰僵直著身子,緊抿著雙唇,沒去理會尚文龍的警告,邁著堅定的步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