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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斷腸林外的人們在一個時辰之後仍等不到他們的蹤影,每個人都認定他們已死在斷腸林內,而既然他們已死,也就沒有理由還守在斷腸林外,很快入群就散去了。
薩蕃依舊是面無表情地走回家,一進到裹頭就發現有人正等著他。
「族長。」月兒向他行了個禮。
「事情辦得怎樣?」他問著一件只屬于他們兩人的秘密。
「都辦好了,相信他們會在裹頭住幾天才離去。」月兒恭敬地回話。
「辛苦你了。」他吐出遣句話,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漠然。反而臉上有著欣慰默言。
「這不算什麼,只要是對小蠻小姐好的事,奴婢都會盡力而屬.」月兒一點都不覺得辛苦,甚至很高興自己做對了一件事。
「我在這兒代她向你謝過,時間已晚,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他滿懷謝意地說。
「是!」月兒又向他行了個禮才離去。
等月兒離去之後,就剩下空寂陪伴著薩蕃,他坐在椅子上回想著今天的事。
他看得懂漢字的,這是個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在他被選為族長的同時,上一任族長便教他學習漢字,以便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有可能與漢人接觸而做準備。是的!他看懂了靜思居牆上的字句,也明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實在是太深厚、太濃烈,不是說想拆散就拆散得了。
所以在他看完牆上的文字後,便下定決心讓他們進入斷腸林,而且趁著大家不注意時,偷偷吩咐月兒先進斷腸林去準備好一切。
他了解天人永隔的痛苦,所以不打算讓愛女也嘗到和他一樣的命運,雖然薩姬指定要小蠻當聖女,但他還是力挽狂瀾及時把小蠻給救出了無底深淵,也就此解除了薩姬永無止盡的報復。
盡避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不忍眼睜睜看著女兒被族人攻擊。可知當時他背過身去,內心有多痛苦?每個人都以為他是個無情的父親,因為是他親手把女兒送進那「可怕」的斷腸林。
整個蒼玉族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斷腸林的秘密。那裹面其實並不如先人所傳言的那麼可怕,它只不過是座普通的森林,卻很不巧的有個不祥的名字,所以每個人才會以為裹頭很可怕,也因此才沒有人敢進去一窺究竟。
蒼玉族從古以來就有許多不仁道的規定,但礙于規定所在,族長不方便在眾人面前破例,所以便下令讓犯錯的人進入斷腸林。每一次進斷腸林的都是一男一女,而且都是戀人,斷腸林的盡頭並不是蒼玉族,而是外面的世界,所以說這是他們網開一面的做法,而這個秘密向來只有族長們口耳相傳,除了族長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他可以是個知恩不報的族長,但他不能是個知恩不報的父親,于是他選擇了這個方法來回報何亦舒。
只是今天他們一定吃了很多苦,他雖然沒正眼看他們,但由地上的血跡就可以得知了。唉!這雖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可是唯一的啊!
雖然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離開了他,他必須孤獨一生,但他並不後悔,至少他知道女兒得到了幸福。
他抬頭看向內室,眼前突然出現絕塵的身影,臉上充滿笑意地看著他,她的眼神在在都告訴了薩蕃,他做對了一件事。他高興地朝她一笑,只是不敢往前踫觸她,深怕這一模就會讓她的幻影消失,他寧可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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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與亦舒在斷腸林內休養了將近一個月,才準備走到斷腸林的盡頭去瞧瞧。待在小木屋的前幾個夜晚,亦舒總是睡得很淺,因為他怕半夜會有猛獸侵入,結果連續幾個晚上都乎安無事,他才放心地沉睡。
小木屋裹的食物多到能讓他們待好幾個月都不用擔心會有斷糧之虞,其中最奇怪的是連衣裳都具備了。
小蠻原先那套雪白的衣裳早已染滿了鮮血且破敗不堪,而亦舒的衣裳甚至比小蠻的還要來得淒慘。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時,小蠻居然發現床上似乎放著衣料,她好奇地走過去拿起來看,果真是干淨的衣裳,且還是一男一女的,好像冥冥之中有人知道他們要來似的。
當下他們只求有干淨的衣裳穿,什麼都不想,很快地就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
不用懷疑,小蠻又是以一身雪白出現在他面前,因為先前被族人攻擊,她頭上的銀鈴鐺早就不知去向,所以此刻她的頭發是全部放下來的。
「我想這也是給你的。」他出神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把手中的銀鈴鐺交給她,那是他方才又在床上發現的。
她接過去靜靜地坐下來編織目己的頭發,腳上蹬著新白靴,整個人看起來一點都不真實。
而亦舒的裝扮也不再是漢人的服飾,他穿著蒼玉族男子特有的服飾,頭上蒙了塊頭巾,衣服寬大得不像話,甚至還有一件披風;只不過他的腰間不是佩帶一把彎刀。而是長劍,這樣看起來倒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不過小蠻看他的眼神不是好笑而是贊賞的,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是蒼玉族的男于,卻又比他們多了一份氣概與柔情。
蒼玉族人內斂習慣了,除了參加聖女加冕典禮這件事之外,很少有事情能讓他們真正開懷。凡是與聖女有關的事,他們都視為自己的大事,也只有在那時才會真正表現出他們的感受。
「我們該走了。」他打斷她的冥思,牽起她的小手往外走。
「嗯!」她依依不舍地對小木屋做了最後的巡禮,才隨著他走出屋外。
外頭陽光普照,天氣溫暖得不得了。
「我覺得這次我們能免于死亡,全是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亦舒推測,肯定的提出他的看法。如果沒有人幫他們,小木屋裹不可能會有那麼多糧食,還有服飾一應俱全。光拿小蠻的衣裳來說好了,若不是熟識她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的尺寸,甚至連新靴子都幫她準備好了,上頭還有銀鈴鐺點綴著,那根本可以說原本就是屬于她的衣裳。
「可是那會是誰呢?又有誰肯幫助我們?」在她認為,全蒼玉族除了月兒對她好之外,其他的人是不可能會幫助她的,他們甚至恨不得殺了她泄恨。至于她阿爹……她就不知道他有何想法了,畢竟是他逼他們進入斷腸林的。
「我猜是你阿爹和月兒。」他道出自己的猜測。在蒼玉族裹也只有道兩個人有理巾幫助小蠻,其他就再也沒有了。
「阿爹……可能嗎?如果說是月兒還比較有可能,至于我阿爹」她不可置信地輕呼出聲,因為薩蕃從不把心事表現在臉上,所以她才會對他的猜測感到意外。
「你仔細想想,是他逼我們進入斷腸林的,而每個人都以為斷腸林內行什麼憚獸,我想他可能知道這裹面什麼也沒有,而且也知道這林中有座小木屋,故而想盡一己之私,讓你和我渡過難關,才把我們逼進斷腸林.我猜測這斷腸林外可能不是與蒼玉族相通的,它極有可能通向另一個地方。」他仔細的分析給她听。
「你是說我阿爹他想讓我們在一塊兒,才會出此下策?」想到蕃的用心善就讓她熱淚盈眶。
「是的!其實他是很愛你的,只是在族人面前他不好表現出來,怕會被看出端倪,所以在我們被你的族人攻擊時,他才會背過身去不忍看你的遭遇,我想當時的他一定很傷心、很痛苦。」當初他和小蠻被攻擊時,他見薩蕃背過身去看也不看小蠻一眼,直覺認為他是個無情的父親,後來在小木屋住了一段時間,才反覆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也才知道他其實是深愛著小蠻的。